也怪不得周家都覺得顧微涼忘恩負義,是為了對付周成祿才娶的周沅,外人何不是這樣以為。
在他成婚後,朝中與周家不合的大臣看清形勢,紛紛上了折子參周成祿一本,折子的數量比往日還要多幾份,甚至連蘇澄都湊了這個熱鬨,與顧微涼的本意完全背道而馳。
府中有外人的眼線實乃再正常不過,他若日日宿在書房,隻怕傳言愈演愈烈,甚至讓蘇家都以為,自己可以對周家下手了。
甬道上,顧微涼負手而立。
長夜籠罩的顧府靜謐幽靜,男人目光沉沉的落在沁雪苑的方向。
這個時辰,周沅正準備歇下。
秋嬋打了水進去伺候她洗漱,隨後才端著金盆退出屋子,轉頭就瞧見了顧微涼與鄭凜二人。
不等秋嬋過多訝異,顧微涼便抬腳從她身側走過,推門進了主屋。
屋裡隻留了一盞燈,光線昏昏沉沉的。
床幔罩住了整張梨木大床,床榻上的姑娘聽見聲響,以為是秋嬋又折了回來,窸窸窣窣的翻了個身說“秋嬋,我想喝水。”
正往這邊走來的男人聞言,腳步一頓,折到圓桌旁倒了杯茶,隻是指腹在杯沿一探,茶水早就是涼的了。
他朝門外淡淡道“鄭凜,去叫壺熱茶進來。”
床上的人猛地一僵,蹭的一下坐了起來,將床幔撩開,一顆腦袋探了出來,眉頭攸的蹙緊,看著怡然自得立在桌邊的男人。
就這麼會兒功夫,丫鬟端了熱茶進來,又匆匆退下。
顧微涼捏著杯沿往床榻走去,兀自將茶盞送到周沅眼前,麵前的人沒有伸手接他也絲毫不急。
約莫靜了半刻鐘,顧微涼將茶盞擱在一旁的小幾上,神色自若道“夜深了,睡吧。”
說罷,他起身往長案上去,坐下後便翻開書冊,眉目專注,時不時執筆在上邊寫下批注,比之床幔裡的小姑娘,全然一副心無雜念的樣子。
周沅方才還有丁點睡意,這下清醒過來,抱著被褥坐著,懵了好半天。
她探頭往書案那兒偷偷瞄了眼,滿眼驚訝,這人自己的書房不用,跑來她屋子裡辦公
她眉頭緊鎖,腳尖剛碰到冰涼的木板,就聽到顧微涼起了身,周沅下意識縮回腿,用被褥遮的嚴嚴實實。
隻是再等一會兒,又沒了聲音。
顧微涼知道床幔裡頭的人是如何的警惕不安,但他也沒多說半個字,往後他來沁雪苑的日子總會更多,不管周沅願不願意,都最好能早些習慣他的存在。
顧微涼吹滅了長案上的燭火,屋內瞬間暗了下來。
他坐在軟椅上,椅背上掛著長衫,聽到床榻那頭吱呀一聲,隨後歸於平靜。
長夜漫漫,一室靜謐。
周沅靠在床頭,半點睡意都沒有。約莫過了一刻鐘,她輕聲喚了一句“顧微涼”
長案旁的男人緩緩睜開眼,側頭看過去,卻也沒應一聲。
不多久,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周沅小心的翻下床,借著窗邊零星月光朝他走過來。
許是怕撞到桌椅,走的格外小心。
周沅摸著走到了顧微涼旁邊,但她並沒有瞧見男人那雙眸子正緊緊瞧著她,還以為顧微涼睡著了。
她抿著唇瞧了眼桌案上的公章,妄圖能從裡頭了解些朝廷的事兒,也好理清她這樁婚事的來龍去脈。
畢竟周沅成日歇在後宅大院,要想了解朝堂之事,也隻能從顧微涼下手了。
像是為了確認顧微涼睡著,周沅動作輕慢的戳了戳男人的臂膀,彎腰湊到他耳邊“顧微涼”
姑娘唇間的熱氣噴灑,男人眉間隱隱一動,忍著按耐不動。
周沅鬆了口氣,立即將案上的公章儘數疊放在一起,踮著腳走到窗邊,趴在窗台上,一份一份翻開來看。
身後,男人收回目光,瞧著桌上被姑娘遺漏下的一份,勾唇一笑,怪不得方才沒有立即趕他走,原來存的這個心思。
膽子可真大,心卻是不夠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