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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已是巳時過半的時辰,屋裡半點動靜都沒有。,
夏荷秋嬋兩個丫鬟倒是早就習慣了,姑娘少有早起的時候,常常是飯菜香飄來的時候她方能清醒。
可鄭凜就不習慣了,狐疑的探著腦子在門縫上試探,可惜半點東西都瞧不清。
他揉了揉後腦,頗為不解,公子可沒有這個時辰還沒起的情況。
不過再一想緣由,鄭凜不由紅了半張臉。
屋裡,日光透過床幔,一片暖色垂下,周沅側著臉歪在男人胸口,一半是光,一半是陰影。
小姑娘像八爪魚似的,手腳都搭在顧微涼身上,眸子閉的緊緊的,眼睫動都不動,睡的實在沉,半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顧微涼早早便清醒了,為了不吵醒她方才躺了好半天,可看這丫頭越睡越香,終於忍不住動了一下,要將她手腳慢慢放下來。
可周沅這個姿勢睡的正好,不滿的哼了兩聲,搭在男人腰間的手更緊了。
顧微涼隻好不去動她,失笑的彎了彎唇,低聲說:“不是說今日要回周家,還不起來,是要讓老師和師母久等了?”
“唔…”周沅敷衍的應了一聲。
顧微涼側頭親了親她:“圓兒?”
周沅迷迷糊糊中覺得他吵,被褥裡一隻細細軟軟的小手橫過來,摸著將他的嘴堵上,眉頭也忍不住輕輕一蹙。
顧微涼忍不住想笑,氣性還挺大。他故意一下一下去親啄姑娘的唇,直將周沅親的不耐煩的睜開眼,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揉揉眼睛稍稍清醒過來。
她聲音裡帶著晨間剛醒時的沙啞:“幾時了?”
顧微涼撥了撥她的耳朵:“巳時過半,你再不下床可要耽誤了。”
周沅不情願的長長歎了一口氣,小貂似的費勁爬到顧微涼身上,整個身子都趴在他身前:“起來吧。”
顧微涼扶著她坐了起來,饒是這樣周沅也趴在他肩頭睡的高興,當真是連根頭發絲都沒有要動一下的打算。
隻是在男人起身時,小姑娘下意識環住他的腰。
顧微涼抱著她去小幾旁,倒了杯水喂她慢慢喝下去,又將外頭候著的丫鬟叫進來伺候。
這日子長了,周沅也不在丫鬟麵前避諱,分明聽到了顧微涼叫人進來,也沒有分毫要下去的自覺。
秋嬋和夏荷瞥了一眼,紛紛紅著耳朵低下頭。
隻是周沅趴著,秋嬋將帕子擰乾後卻無從下手,手足無措道:“姑娘,奴婢給您擦擦臉。”
顧微涼頓了一下,接過濕帕子道:“我來吧。”
秋嬋不再多言,退到一旁,甚至識趣的背過身去。
就聽顧大人聲音極輕的在哄姑娘抬頭,聽的秋嬋都忍不住麵紅耳赤,而另一側夏荷睜大眼睛豎起耳朵,低下頭笑。
顧微涼伺候她洗漱過後,便將人放在妝台前的凳子上,這會兒周沅也幾近清醒了,兀自從妝奩裡捏了幾顆珍珠放在手裡玩。
夏荷秋嬋一左一右的伺候,盤了個簡單又得體的發髻,因是回府,也不好打扮的太過隆重,隻撿了幾個姑娘平日裡會用的首飾。
今日周家也算很熱鬨,出嫁的幾個姑娘都回了府,借著端陽的由頭,難得聚在一塊兒。
因為周沅實在磨蹭,二人到周家時其她姐妹都已經坐在堂前熱熱鬨鬨的聽柳氏說話,就連一貫不愛出門的雲姨娘都抿著一抹淺笑端端坐在一側。
周成祿正品著老白茶,在顧微涼進門的一刹抬了下頭,見顧微涼看著他,擱下茶盞才說:“坐吧。”
堂前專門留了座給顧微涼夫婦二人,且是離主座最近的兩個位置,因周沅年歲最小,本就頗受寵愛,這最好的位置也從來都是留給她的。
她湊到柳氏麵前說了好些漂亮話,哄的柳氏笑的柳眉彎彎,點了點她的眉心:“你啊,就會糊弄我。”
周沅笑嘻嘻的回到顧微涼身側,給秋嬋夏荷使了個眼色,兩個丫鬟立即將手裡的東西儘數呈上。
周沅獻寶似的道:“娘最喜歡紅珊瑚珠,還有爹喜歡的岩茶。”
周沁瞥了一眼,大抵清楚周沅的意圖,笑著幫了她一把:“你這糊塗鬼什麼時候這麼有心過,都是顧大人讓人備的吧?”
柳氏拿過盛著紅珊瑚珠的檀木盒子瞧了一眼,她平日沒什麼特彆嗜好,就收集各式各樣的珊瑚飾品,這珠子色澤通透,外表打磨的又極其光滑,絕對稱得上是上品。
柳氏微微點了點頭,朝周成祿輕咳了一聲,周成祿神情彆扭的抬頭朝顧微涼道:“有心了,往後回來不必帶東西來,都是自家人,客氣不得。”
堂前微微一寂,顧微涼神色微動,那張冷靜矜持的臉上難得透露出一絲情緒,他唇角微微彎起,聲音顫了一下:“好。”
二人四目相對一瞬,周成祿先移開眼,他微不可查的舒了口氣,又看了眼依在顧微涼身側露出兩個小梨渦的幼女,心緒也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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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午膳後,周沅和周沁趴在長廊下的雕花木欄上看,院子裡擺著一張十分寬敞的方形石桌,平日裡那兒鋪著白紙,是給周成祿練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