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之位的風光隻屬原主這一代,爵位隻傳三代且要依次遞降。
三代後府上再沒個有出息的子孫,那寧家隻能徹底泯滅於這偌大的王朝之中。
這也是為何原主一直沒立下世子的原因。
同樣年紀的老友早坐上了含飴弄孫逍遙自在的老太爺之位,可他還要頂著這個侯爺之位幫一家子老小保住榮華富貴。
一旦世子之位確定上報朝廷,也就意味著他們侯府改叫伯府的那天不遠了。
與憂心忡忡的原主不同,府裡的不肖子們倒是過得悠哉悠哉好不快活。
“侯爺。”
剛打算細細回憶眼下的侯府狀況,房門突然被輕輕敲響。
一道同樣蒼老的聲音壓低了音量輕輕喊道,正是世安院管家寧城的聲音。
“進來吧。”寧妨一動沒動地繼續躺著。
隨著寧城推開門後身形靈巧地走向床榻,寧妨腦中第一反應就是要減肥。
長相回不到前世,至少不能再做個走路要靠滾的老頭子。
寧城微躬著腰,撩起床幔剛想出聲,立時看到被掀開早沒了熱氣的綢被。
不過神色也隻是頓了一刹,很快就轉了頭從右掃過。
“本侯在此。”寧妨艱難坐起,撐著沉重的身軀又赤腳站到了地麵。
寧城年紀比寧妨還要大上幾歲,頭發整齊束在頭頂,發髻之上隨意插了支成色較差的玉簪。
看外貌就是個精乾之人。
二人戰場上是將軍和隨從,在府裡是侯爺和管家。
寧城也是原主在侯府之中為數不多能說說知心話的人。
看到寧妨竟然連鞋襪都沒穿,這位頭發半白從容有餘的老管家臉色頓時大變。
“你們全都是瞎的?還不快來服侍侯爺。”
被管家吼到的小廝嚇得魂飛魄散,幾人慌忙衝上,恨不得直接抬起寧妨放上榻。
侯爺身子骨弱受不得風寒,若是因此染病幾人拿命都不夠賠。
“你們彆礙著本侯走路。”
寧妨大手一揮,將吵得腦袋嗡嗡作響的幾人揮開,大步流星走回床前。
他動作很麻利,幾步之間就已從寧城身邊掠過。
“更衣吧。”
寧妨張開手臂,目光淡淡掃過慌張的幾人,淩厲之氣卻伴隨著這隨意的一句話散發開來。
彆說是小廝膽顫心驚地遲疑了一步。
就連寧城也跟著喉頭一緊,不由自主想起了過世多年的老太爺:寧江塵。
“……”
世安院裡沒有丫鬟,伺候的全是小廝。
男子本就粗手粗腳,再看到主子陰沉的臉,頓時更是手忙腳亂。
就在其中一人不小心扯斷了本就嬌貴的腰帶後,臥房裡頓時隻剩下幾人帶著哭腔的求饒聲。
人還未回神,寧妨額角青筋就因這此起彼伏的哭聲激得鈍跳了幾下。
他隻要想事眉頭就會下意識皺起,加之這張臉太胖,稍微皺眉就顯得很陰沉。
“侯爺。”寧城小心翼翼地開口站到幾人身前,那頭嚴厲眼神示意著幾人退下,這頭低聲地詢問:“老奴換人來伺候您梳洗。”
寧妨擺手,抬腳越過幾人。
“都下去吧。”
“那我來伺候您更衣。”
寧妨本想說不用,可敞開衣襟的長袍隨著他走動時朝兩邊飄去,著實不太雅觀。
所以走到衣櫃前他隻是微微點頭複又張開了雙臂。
古人的衣裳裡三層外三層,各種繁複穿戴真不是一個現代人頭回就能搞定的。
隨著太陽升起,熱氣從瓦頂逐漸滲了進來,屋子內越來越熱。
好不容易穿戴整齊,寧妨後背已經熱得出了層汗。
“其他幾位少爺都到了?”
屋子裡最涼快的地方就要數靠近荷花塘那扇窗,寧妨穿戴整齊後幾步又挪到了軟塌坐下才問。
“老爺夫人們都已在前廳候著,您看……”
寧城頷首,微微躬著腰輕聲地將早上府裡發生的事一一稟報。
寧妨穿過來的這個節點是侯府老二寧於泓被皇帝賜婚後。
建隆帝一道賜婚聖旨刺激得原主血壓爆升,當著禦書房文武百官的麵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暈倒也絲毫沒拖緩賜婚的進程,侯府依舊要三媒六聘把新娘子高調迎娶進門。
南陽侯府可是近日寧江郡百姓們談資中出現頻率最高的笑料。
世人皆知南陽侯府出了個情種。
區區侯府紈絝膽敢和皇帝搶女人。最後輸了不說,竟還被情敵賜了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
而世人不知的是這寧於泓就算被羞辱到如此地步,依舊對白月光念念不忘,書房裡藏著貴妃畫像的事整個侯府上下皆是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