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今夜發生的一切宛如場夢。
寧妨那句兒子與女兒都有他護著的豪言振聾發聵,
高聲的宣告如同帶著無儘回音,一行人都離開了侍郎府,寧於墨幾人耳中仿佛還不停回響著。
此時已是半夜,雪花紛紛揚揚飄落,使得照亮前路的燭光忽明忽暗,也讓走在最前方的寧妨身影變得越發模糊。
“大家再堅持會,快到了。”寧妨回身安撫身後眾人。
來時沒有婦孺寧妨一行還可以放開步子狂奔,可這會身後跟了大串陪嫁的丫鬟婆子,迎著風雪回府的路走得特彆艱難。
哭了一場的寧靈芝又昏睡過去,寧妨脫下大氅將人結結實實裹緊,陣法阻擋了風雪侵入,使她一直徜徉在溫暖中舒服睡去。
寧紡雖然抱著個人,卻一直走在最前麵,走在他旁邊的寧於泓背著吳晗樰,此時已被風雪吹得睜不開眼。
身後寧於墨與寧於泓同樣脫下大氅裹著兩個孩子。
“爹,老二太……太小了。”
灰色大氅下的孩子若不是還有微弱呼吸,寧於硯甚至感覺不到抱著個孩子。
“回去抱到我屋裡,我好好瞧瞧。”寧妨也有些擔心。
離開張府時,男子們都是才看到剛出生的老二,青紫小臉皺皺巴巴的看不出五官,比他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手讓人不自覺就輕了手腳。
這孩子比老大小了兩圈,看來不僅是出生時吃了不少苦頭,前幾個月在母親肚子裡就被大哥搶了不少母體營養。
看到這孩子,寧妨再鎮定的心都不由一軟,路上就已計劃著要好好給他補補。
“當初詩溈出生時比這孩子可健康多了,雖說嘴不好看,可至少瞧著好養活啊!”
抱著孩子,寧於硯不由想到了當初長女剛抱出來時的樣子。
產婆一言難儘的神情,夫人低聲哭泣的羞愧模樣,還有他看到女兒臉下意識撇頭時心底的嫌棄。
可現在想想,那小小的缺陷在麵臨生死時根本不值一提。
此時的寧於硯,滿心都泡在愧疚中,隻恨不得加快步子早些回府去抱抱從未好好瞧過的長女。
“若是以後詩溈找不到夫婿,那兒子就養她一輩子。”像是下定了決心般,他低聲嘟囔道。
他的嘟囔穿過風雪飄入寧於墨耳中,缺根弦的家夥也終於想起了膝下兩兒一女。
長子寧文睿到八歲,他好似連孩子生辰就沒記全乎,孫氏在他耳邊念叨了許多回,隻勉強記下個過年二字。
“父親,文睿的生辰是年初幾來著?”他加快步子追上寧妨問道。
眾人:“……”
無語半晌,寧妨還是開口告知了他:“大年初二正是睿兒的生辰。”
“熙兒的生辰是五月初六。”寧於泓還在旁邊補充了句,說話間輕輕顛了顛背上的吳晗樰,步子因此踉蹌了兩下。
“要不還是放我下來吧。”同樣被遮得嚴嚴實實的吳晗樰小聲附到寧於泓耳邊說道。
“無事,你走路的話咱們會走得更慢。”寧於泓淡淡回道。
這語氣冷冰冰的樣,竟將背上之人形容成了包袱。
如此不解風情的“朽木”就連寧妨都想踢他兩腳解恨,何況是本就心思浮動的吳晗樰。
這句話一出,人果然再無動靜,真就安安靜靜地趴在他背上不說話了。
“榆木疙瘩。”跟在最後的寧於嶽翻著白眼替寧妨抱怨了出來。
幾父子在前麵遊刃有餘的模樣其實挺讓身後眾人驚詫。
如此大的雪,幾人又將大氅脫下,為何還能如此平靜地趕路聊天?甚至走得如履平地,完全不見停頓。
大家生怕張嘴就讓體內的熱氣被帶走,恨不得將腦袋都縮到衣襟中。
就算身上有侍衛們脫下的大氅,上了年紀的婆子依舊凍得幾步一摔倒,隻能依靠著互相攙扶往前邁步。
而前麵的幾人甚至又說起了其他事。
“張家會就此罷休?”絲毫沒意識到說錯話的寧於泓則是滿心擔憂著今夜之事。
兩個外甥一出來,張家老夫人立即呼天搶地不準帶孩子走。
寧妨那句張家再無一子出世的話聽著就像是惡毒詛咒。張家就算不信詛咒,可也不會輕易放眼下能看到的親生血脈離開。
若不是帶了幾十侍衛,他們今夜絕無可能將孩子帶走。
“要的就是他們不會善罷甘休,要不我又如何名正言順出手收拾張家?”寧妨笑。
他在張家說得話可沒一句虛言。
張家老大體虛已久,彆說是生兒子,就是連男女之事都力不從心,要不他為何如此重視榮姨娘肚中的孩子。
而隻要寧妨還活著一日,張暘光體內的禁製就不會解開,他這一輩子休想再有娶妻生子的命數。
張府從今往後,再不會有新生命降生。
至於榮姨娘……就讓他們慢慢等待驚喜吧。
城西牌坊終於出現,寧妨步子未停,轉身衝後麵的人高聲說道:“加快步子,回府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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