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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皇宮。
曹丕有些疲憊的睜開眼睛,他現在有些理解父親當年去世時那種不甘了,明明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做,但生命的流逝到了後來幾乎是能夠清晰感受到得了,那種無奈和不甘的感覺很強烈,尤其是曹丕本身還很年輕,他今年才四十歲,正是一個男人精力最為旺盛的年紀,他卻要跟這個世界永彆,這讓曹丕如何能夠甘心?
他的不甘,或許比曹操都要強烈,畢竟曹操一生,什麼都經曆了,一手打下了曹魏今時今日的基業,儘管沒能完成一統大業,但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但曹丕不行,雖然他兩次發兵攻吳,卻都因為關羽的乾預,未能建功,反而空耗國力,在位六年多,魏國國力也確實有所提升,但曹丕很清楚,這並不夠,吳軍得了漢軍的支援,這些年經營合肥,對於陸戰越發精熟,尤其是在兵甲方麵,如今已經有反超曹魏之相。
至於劉備建立的漢朝,哪怕曹魏不承認,但漢朝的影響力至今還未完全消除,就眼下來說,實際上百姓對於劉備的認可度並不比曹魏低,破壞性上來說,劉備的存在威脅遠大於東吳。
曹丕也不是沒想過聯吳伐漢,但東吳這些年依仗的就是大漢給予的兵甲支持,對漢朝依賴很大,雖然也並未拒絕,但孫權顯然在等機會,這個機會沒有出現之前,孫權是不會貿然跟劉備反目的。
三足鼎立之勢,如今雖以曹魏最為強盛,但吳漢聯盟不破,想要打破眼下的僵局自然是不可能的。
這是曹丕這些年悟出來的道理,曹魏勢大,卻無法同時壓住兩家打,眼下江山未定,自己卻要撒手人寰,一旦自己死了,恐怕那劉備的漢朝和東吳會立刻發兵來攻,東吳未必會真打,但劉備肯定會來攻。
要是劉備也在這個時候死,該多好?
曹丕有些怨恨上天的不公,那劉備,比自己大了三十歲,如今依舊活蹦亂跳的,為何自己要英年早逝?
“陛下~”內侍小跑著來到床前,跪坐在曹丕身前,躬身道:“平原王曹睿、鎮軍大將軍陳群、中軍大將軍曹真、征東大將軍曹休以及撫軍大將軍司馬懿已在殿外等候陛下傳召。”
曹丕有些虛弱的抬了抬手,他現在已經不想浪費力氣來說話。
內侍會意,小跑著出去,不一會兒,曹睿與四名大臣在內侍的帶領下進來到曹丕塌前。
“兒臣參見父皇!”
“臣參見陛下!”
“免禮吧!”曹丕擺了擺手,目光看向曹睿,卻見曹睿雙目低垂,雖然恭敬,但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漠。
曹睿年紀雖然不大,但卻曆經坎坷,幼年時,因為博聞強識,過目不忘,甚為曹操所喜,甚至定為曹魏第三代的接班人,當時年幼的曹睿,算是受到了無儘恩寵與讚美。
後來曹丕登基,甄氏被封為皇後,與曹丕也是恩愛有加,曹睿的童年無疑是幸福的,隻是好景不長,年老色衰的甄氏逐漸被冷落,加上早年跟曹植不清不楚的,讓曹丕心中頗有芥蒂,之前傾國傾城時,還會寵愛,但當年老色衰之後,那些陳年舊事就漸漸成了一根紮在曹丕心底裡的刺,最後因為幾句怨言被刺死。
曹睿原本童年幸福美滿的生活也一下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愛屋及烏,恨其實也差不多的,殺了甄氏之後,曹丕怎麼看這個兒子都有些像四弟,對曹睿也越發不喜,後來直接扔到平原去,眼不見為淨。
甚至有一段時間,曹丕是有意廢掉曹睿嫡長子的身份,改立寵妃徐姬所生之子曹禮為嗣,隻是被滿朝大臣阻止,曹睿並未犯錯,不能廢!曹丕見滿朝文武反對,也隻能息了這個心思。
如今,十八歲的曹睿已經成為翩翩少年,但身上卻沒有少年該有的銳氣和朝氣,這些年小心謹慎的過活,磨掉了原本這個年紀該有的張揚之氣,依稀間,曹丕突然從曹睿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想到這些年的事情,心中也不免出現幾分悔恨之意。
“朕將不久於人世……”壓下了心頭那翻騰的心思,曹丕歎息一聲,並沒有直接跟兒子說話,而是看向四名大臣道。
“陛下何出此言!?”陳群四人連忙跪倒在地,對著曹丕叩首道。
“虛偽!”曹丕瞥了他們一眼,淡淡的罵了一聲,沒有任何情緒在裡麵,現在的他已經不想再應付這些無用的客套了:“朕說,爾等聽之便可!”
“喏!”四人連忙下拜。
曹丕深吸了一口氣:“先帝創業艱難,朕登基之時,原本以為,這所謂三足鼎立之勢,會很快被我大魏平定,一統天下,立萬世之基業,然朕執掌天下六宰,兩伐東吳卻都無功而返,那劉備如今國力蒸蒸日上,朕一石離世,劉備必然舉國來攻,爾等當好好輔佐太子,不可令大魏此時生亂。”
陳群四人連忙躬拜道:“陛下放心,我等定輔佐太子,平定天下!”
“平定天下?”曹丕有些失神的搖了搖頭:“九品官人法令我大魏國力日漸富強,但先帝臨終時便曾有言,工亦能興國,劉備借此而令漢複興,諸位皆為高士,當明此理,那新漢在不斷借工而壯大,諸公不可再以舊法而視之如賤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