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群等人聞言,心中複雜難鳴。
這大概也就是亂世的優勢,若是在盛世,工想要發展壯大,獲得更高的社會地位,那攔在他們麵前的阻力會大到讓人絕望。
但現在,時逢亂世,世人雖然依舊掌控大量資源,但卻被分裂成為各國,大力支持曹魏,也就代表著新漢這邊的士人力量會削弱,而新漢以工強國,他們便是不願意承認,卻也隻能接受工確可強國的事實,就算心中不願,為了不被漢朝反壓,隻能不斷通過提升匠人的地位來強大自身,隻是如此一來,卻又必須割讓自己的利益,沒人會願意這麼做,曹操在世時,他能力排眾議,大力提倡興工,興農,但如今曹操不在了,曹丕的政治是一場妥協和交換政治,雖令國富民強,卻犧牲了曹丕的話語權。
至少,曹丕無法如曹操那般獨斷專行,隻要群臣反對,曹丕也不敢真的違背眾意,但曹操卻敢,哪怕是如今,曹丕將死,也隻是拿商量的語氣,講事實擺道理,讓他們明白重視工匠發展的重要性。
“臣等明白!”陳群等人隻能對著曹丕躬身道。
“元仲!”曹丕點點頭,不再多言,他相信無論陳群還是司馬懿,都是當世智者,會明白這其中的道理,而是將目光看向曹睿。
“兒臣在!”曹睿默默地上前一步,無論表情還是語氣都沒有太多波動,平靜的猶如一潭死水般,這樣的感覺,反而更讓人害怕。
“此四人,乃我大魏忠臣!朕去後,你執掌國事,當多多依仗此四人,不可有疑!”曹丕看著兒子,指了指四人道,這也算是托孤了,兩個曹家將領,兩個朝中重臣,為了避免曹睿被架空,曹丕也是頗費了些苦心。
“兒臣明白!”曹睿點了點頭,又向四人躬身施禮:“孤年少無知,日後若是有何錯漏,海王四位不吝直言!”
“太子言重,我等比儘心竭力!”四人不敢受禮,連忙側身讓開,同時躬身道。
“好了。”曹丕有些虛弱的揮了揮手道:“元仲留下,諸公且先行退下吧!”
“喏,臣等告退!”四人連忙躬身告辭,保持著躬身行禮的姿勢,默默後退,一直退到殿外方才起身,各自一禮後散去。
宮殿之中重新回歸寂靜,內侍也紛紛退走,隻剩下父子二人相對無言。
曹睿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等著,他已經習慣了孤獨,若沒必要,他能三天不說一個字。
看著曹睿如此模樣,曹丕歎了口氣:“恨朕嗎?”
“恨!”曹睿平淡的道。
曹丕被曹睿的坦誠給噎了一下,原本自己將死,以為兒子至少也會做做樣子,此刻才發現,自己想多了。
“為父不久於人世,你如此說,不顧慮為父感受?”曹丕問道。
“父皇當初殺母後時,可曾想過母後與兒臣的感受?”曹睿反問道。
“君君臣臣,父子綱常,我兒如此……”
“所以,兒臣討厭儒家!”曹睿說到最後,眼中帶著一抹森冷,那股冷意,哪怕曹睿執掌天下六宰磨練出來的心性,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如此說,不怕朕廢了你!?”曹丕苦笑著搖了搖頭。
“天下是你的,你願意傳給誰,自是由父皇做主,不過若我不能繼位,曹魏必亡!”曹睿冷淡道,言語間,有種生死看淡,不服就乾的氣魄。
“此前我不擔心,但如今,我有些擔心了。”曹丕搖了搖頭,眾子之中,無論才學還是魄力,都無人能與曹睿相比。
“朕知愧對你母子甚多,也不想多言,隻希望我兒能善待那些兄弟!”曹丕苦笑道。
“父皇放心,當年父皇是如何待那些叔父,兒臣便會如何待兄弟!”曹睿淡漠道。
“你……”曹丕隻覺胸口一堵,怒視曹睿:“他們都是你兄弟!”
“皇家無親情,這是您教的!”曹睿默默地站起身來,對著曹丕躬身一禮:“若無其他事情,兒臣告退!”
說完,便毫不留戀的往宮外走去,曹丕有些失神的看著曹睿離開的背影,突然心中生出了無儘的悔恨,他想到了曹植,想到了曹彰還有其他很多兄弟,最終,化作一抹苦笑,默默地躺回了床上,良久,方才對著頭頂的簾帳努力提高了聲音:“來人,朕要擬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