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個女土匪(1 / 2)

詩酒趁年華 我想吃肉 13428 字 7個月前

顏孝之作為顏家如今的掌門人,親臨趙家喪禮,是相當隆重的一件事情。

這個決定是楚氏下的,顏肅之想要反對,被楚氏一句:“難道要你去?”給堵了回來。

顏肅之到趙家,隻能是鬨事兒。顏淵之與他大侄子顏希賢一樣,在楚氏眼裡,都是沉穩有餘,而應變不足。顏孝之比他倆好在經驗豐富,而且這個家,還是得讓顏孝之去撐。顏肅之中二了一回,在楚氏這裡,就是不太靠得住了。

且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顏孝之就出孝了,到時候起複的官職、新府邸的地段等等等等的問題,都得讓顏孝之去踩個點。

顏孝之到京,頭一件事是去見舅舅。楚豐留他在太尉府裡住下:“萬事不須眷慌,且梳洗,再往趙家去。回來也不急著走,你父親那裡,也是要掃祭的。你侄女兒寄住在薑家多時,你也要去致謝。再見見親友。”

顏孝之道:“來前阿娘亦是如此吩咐的。”

當下先命人往薑家、柴家等處投了名刺,約定了過幾日過府拜訪。這才梳洗齊整,換一身素服,往趙家去吊唁。

從趙家出來,到太尉府裡換了衣裳,才與楚豐詳談。既傳達了楚氏的意見,也表示了自己的看法。楚豐這裡,也與他商議起來看出孝後的安排來了。楚豐的意思,明年趕緊給他兩個弟弟先安插了職位。顏孝之要等顏老娘三周年之後,再回來。現在的情況來看,皇帝一天比一天老得厲害——又愁又累。

楚豐希望外甥們能在這個時候過來搶些職位。

顏孝之十分謙遜地聽楚豐的安排,問:“阿舅以為,何樣官職合適呢?”

楚豐道:“國家公器,豈可私相授受?又豈是我能說得算的?隻不過你們兄弟,若放到一起,也難。你回來,聖上恐自有安排。二郎、四郎,或一入東宮,一任閒職。”

顏孝之道:“如此,悉聽聖裁。”

楚豐擺出一副神棍的樣子,笑而不語。

顏孝之這才問楚豐京中消息,楚豐歎道:“丞相有先見之明。”

顏孝之道:“阿舅說的,是哪一件呢?”

楚豐道:“當初丞相諫止了水貴人冊立為後,便是明智之舉了。”

顏孝之笑道:“這不是明擺著的道理嗎?可是水家又生事了?”

楚豐道:“不過是鬨些笑話罷了,往後,你見著了他們,點個頭,打個招呼,就算是看在東宮的麵子上了。一旦宮車晏駕,這等人,不理也罷。”

楚豐的邏輯也略奇特。顏孝之卻心領神會,皇帝活著,對太子舅舅們客氣一點,是給太子麵子,免得讓人以為這是要倒太子。等太子登基了,水家就沒這個優待了。往後水家如何,還得看他們家有沒有人材(這個幾乎沒有),再一個也是要看太子的表現(表現好了,才能雞犬升天,軟弱一點,親媽都當不了太後)。

甥舅倆又說一些家常,楚豐囑咐顏孝之要友愛手足,顏孝之又問侄女兒在京如何。

楚豐道:“你該有這樣一個兒子才是。我隻擔心女兒家過於能乾,又恨一身本事不得施展,鬱鬱不得誌,故爾少見她。”

楚豐開始對顏神佑的認知,是一個早慧的小女孩子,這個沒什麼。近來京中諸事裡,讓楚豐覺得顏神佑臨危不亂,又進退有據,處處周到——而且心細。前麵幾條是優點,心太細卻不好。家世是硬傷,設若顏神佑不得施展,鬱鬱而終,反而不如一開始就不捧她,以免她摔得太痛。

這樣的女孩子幾十年前他見過一個,就是顏孝之的親娘。楚氏那一跤跌得太狠,也太出人意料。顏神佑卻是從一開始,就能預見的艱難。楚氏有句話,也是楚豐想說的——這人的命,打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再蹦躂,也出不了那個大圈兒。

楚豐卻不知道,顏神佑並沒有困擾於不是世家出身,也不覺得嫁不進世家有什麼好可惜的。她與顏肅之倒有相似之處——如果她覺得有需要,再難的事情都會去想辦法去做一做。至於圈子,她知道,卻不會去遵守。

比如——某些人家都認為的事情。

顏孝之對楚豐此言,是頗有些不以為然的。在他看來,侄女兒雖不如自己女兒穩重,卻是更加聰明一些,將來若能有大出息,也未可知。總是顏家女孩兒,她有了出息,顏家沒有從一開始就扯後腿的道理。是以他口上唯唯,心裡卻另有一點打算。

很快,顏孝之就知道了,薑,還是老的辣。看人,還是他舅比較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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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佑惹事,是在五天之後。

彼時顏孝之已經掃完了墓,還往薑家做了一回客,謝過了薑家對他侄女兒照顧。與薑家人互相吹捧一下,一齊誇一誇顏神佑、再說一下六郎如今長得很好之類的。又告訴顏神佑:“我還有些故交要拜會,你且收拾行裝,待我這裡事畢,咱們便回家。你爹娘還有阿婆都想你呢。”

然後就是往他嶽父那裡、往鬱陶那裡,又往一些以前的同事那裡……等等等等吧,轉了一圈兒。跟妹妹也見了一次麵。還從鬱陶那裡得到了消息,鬱陶有心為家中子孫聘娶顏神佑——人,隨便顏家選。

當然,這隻是微露其意,雙方都沒有說出來。

顏孝之心想,鬱家這是開出了相當優厚的條件了,且是夫家先提出來的,對顏神佑來說,也是件好事——隻可惜鬱氏非名門。換一個主兒,他就答應了,隻是在最後的關頭,他想起了他的中二病弟弟,又換上了一個曖昧的微笑,不敢答應了。隻說:“明年便可合家遷回。舍弟比小侄,回來得還要早些。”

忙忙碌碌跑了好幾家,正要休息休息,再去拜會以前老上司的時候,顏神佑就過來了。顏孝之見了侄女兒,很是慈祥地道:“二娘來了?”

顏神佑不好意思地揉著袖角,笑出兩邊的小梨渦來:“伯父……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顏孝之笑得相當和氣:“什麼事呀?”

“那個,我從水宅裡搶了個郎中,送到唐府上去了。”

顏孝之:=囗=!這是什麼情況?

情況就是,唐儀的妻子蔡氏難產了!

蔡氏這一胎懷得就很艱難,開始是不敢聲張,到得後來,也不好大肆宣揚——誰知道這一胎是男是女呢?待到月份差不多了,孩子死活不肯下來,在親媽肚子裡趴得牢牢的!懷的時候趴得牢,那是好事,等要生了,再不下來,這就壞菜了!

家裡人開始還能等,哪知超標了半個月,孩子還是沒動靜,不免就都急躁了回來。郎中抓來無數,一搭脈,都說情況很好,脈相很穩,母子健康。越國長公主掐指一算,這大約得是去年十一月懷上的,這眼瞅彆說懷孕十月足月了,這都十一個月了!尼瑪再等就特麼要過年了啊!

要不是早早就知道兒媳婦懷上了,還特意找了郎中來瞧,這都該懷疑兒子戴綠帽了!

顏神佑本來連祝賀弟媳婦家添丁進口的禮物都準備好了,到了臨走,還沒送出去,連她都要吃驚了。本來還想說,顏孝之來了,帶來的好東西不少,還有楚氏特彆給她的。如果蔡氏這回生了兒子,要再多添一點東西的。

顏神佑帶著遺憾,往唐家去告辭。蔣氏固知唐儀之為人,這貨跟顏肅之不同。顏肅之是受了刺激,顏啟一死,他就好了。唐儀是從頭中二到尾的,哪怕是顏肅之是“通家之好”,蔣氏還是不放心的,又讓薑雲跟著表妹去。

薑雲依舊騎馬跟在顏神佑的車邊兒上,兩人隔著車窗說話兒。薑雲作為一個正常的男孩子(大霧),對外麵的世界頗有幾分向往之情,又問了顏神佑好多關於塢堡、訓練部曲之類的問題。引得顏神佑頗為好奇:“阿娘說舅家尚武,這些你且不知麼?”

薑雲小聲道:“我阿娘看得我緊,大家也都由著她。”廢話,周氏頭胎不知道為什麼,流掉了一個成了型的男胎,再次懷孕,在臥榻上足足躺了六個月,才生出這麼個寶貝疙瘩來。全家人麵上不顯,暗地裡還是沒有用力摔打過薑雲的。

顏神佑同情地道:“那你是挺可憐的,不過舅母也是為你好嘛,你……”這個受樣兒!“不要總是臉紅啦,越靦腆,大家越覺得你……”不可靠!“好歹振作一點,舅舅才會放心嘛。”

薑雲:……隻恨發現得太晚!想要振作的時候嚇了周氏一跳,他最經不得親媽哭天抹淚兒了!於是就一直總受臉到現在。恨呐!

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不用五分鐘,就到唐家了——同一個街區嘛。世家基本上都集中在長寧坊、平安坊兩處居住。薑、唐兩家,恰都在長寧坊裡。

到了唐家,唐儀十分惋惜地道:“這就走了啊?”

蔡氏眉宇間總攏著些輕愁,這孩子總不下來,可怎麼是好?催產也不敢催,怕一個催不好,一屍兩命。顏神佑才說:“明年就回來了……”

蔡氏忽然就捧著肚子了!

好巧不巧,她這會兒開始陣痛,要生了。顏神佑經曆過薑氏的生育,看這個樣子就知道了,見唐儀已經跳起來問:“怎麼了怎麼了?”

忙說:“可能是要生了,我阿娘生六郎前,大約也是這個樣子的。穩婆呢?”

招娣比她爹靠譜些:“阿爹,你先將阿娘送回臥房,我去尋人,派人給阿婆送信!阿婆懂得多。”

唐儀抄起老婆,鞋都沒穿,就抱著老婆往臥房狂奔。招娣看著顏神佑,還沒說話,顏神佑就說:“你忙你的,不用管我,盼娣、引弟有我看著呢。”兩家關係好,這話她倒也說得。

招娣比她還小些,卻也有些風範了,匆匆說一句:“有勞。二娘三娘都聽阿顏的話。”便去吩咐尋穩婆去了。

唐儀家裡沒長輩,顏神佑看著都替他們著急,揚聲道:“彆光尋你阿婆,還有你外婆呢?!”越國長公主也隻有一個人,萬一一個不在家,唐家指望唐儀處理生產事宜嗎?

招娣一拍腦袋,也吩咐了下去。虧得蔡氏平素也算管理有方,雖然有些慌亂,但是招娣的命令還是被執行了下去。

蔡氏的母親是最先到的,瞄一眼招娣這裡,見外孫女兒無恙,就進了產房,又將唐儀給趕了出來。唐儀盼星星盼月亮,沒盼到兒子哭,穩婆來了,理都沒理他,也一頭紮進產房裡去了。越國長公主住得最遠,當天還進宮跟人賭錢去了,到得最遲。

顏神佑看這情況,又很事兒媽地覺得自己還是彆走開比較好。呆立片刻,又問招娣:“弓箭、紅布準備了嗎?”

招娣有些慌,她是見過蔡氏生育的,但是沒一次像這一次這樣緊張的。反射性地點點頭:“準備了好久了,我叫人去拿。”

大家都心煩意亂的,坐也坐不太穩。顏神佑與薑雲要好些,招娣三姐妹頗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又都很懂事,克製著不往前衝。

過了又不知道多久,裡麵還是沒有消息。顏神佑就直覺得不太對了,這都生到第四個了,還這樣難,不對啊!

果然,裡麵傳來的消息,羊水破了,可是……又沒動靜了,再等一刻,越國大長公主先焦躁了起來:“郎中呢?”

誰家生孩子準備郎中啊!為了蔡氏總生不出來,唐家才臨時屯了倆郎中,這會兒也顧不得這許多了,越國長公主拍板:“讓他們搭一搭脈吧。”

搭脈都說,他們弄不了。內裡一個年老的郎中道:“王妙手有一手好金針,許能紮好。隻是不知道府上……願不願意?”原來,醫家講究個望聞問切,這個動針……一般人還是不會接受的。是以老郎中問這嬌貴人,能不能同意紮針。

越國長公主道:“都這時候了,還有什麼忌諱啊?快去找來!”便催促著去找王妙手。

唐儀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道:“誰知道郎中有什麼事兒?找到的好不好使?阿娘,兒求您了,去抓個禦醫來吧!”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問了地址,派人去找王妙手了。

世家大族,養部曲養奴婢養廚子養歌伎,很少有養醫生的。就算養,也不會專養一個婦科大夫。可有一個地方,它是各科醫生都有的。這個地方就是皇宮。

越國長公主一抹臉上的汗:“我這就去!”

去了才被告知,婦科禦醫因為宮裡現在又沒人懷孕生孩子,請假回鄉去了。越國長公主派人騎馬送了消息出來,唐儀氣得要命:“他回去就彆回來了!”一時請王妙手的人也回來了,道是人被水貴人娘家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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