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不聽老人言(1 / 2)

詩酒趁年華 我想吃肉 12135 字 9個月前

顏神佑爬這種“野山”還是頭一回。山上不是沒有路,但是比起上輩子那種有索道車和盤山公路的旅遊景點來說,這就是野山無誤。但是山婉的邀請是發給她的,而且她也確實想到山上看看,於是,她就悍不畏死地來了。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真的“悍不畏死”。

首先,她要麵臨薑氏的反對。在薑氏的眼睛裡,她已經夠不像個淑女了。如果說上次事件是因為顏肅之沒有在家而迫不得已的話,這一次已經沒有緊急避險這個豁免條款了。對此,顏肅之也不敢吭聲,雖然,他也扛不過女兒,很慫地答應了要帶她過去。不過在薑氏的抗議聲中,他也得考慮一下,這個閨女還是得嫁人。

好在顏神佑也不是真的軟糯少女,十分不怕死地祭出了“言而有信”這套法定來。她已經答應人家阿婉妹子要去給人慶祝生日了,那就得去。至於安全問題,不用擔心,她帶著人呢。

總之,顏神佑就差撒潑打滾兒了,終於從無奈的薑氏手裡取得了出行權。她也說不上自己為什麼這麼鐵了心的要跟薑氏扛上,非得上山一趟不可,這似乎並不是僅僅因為要“實地考查”,掌握一手資料,然後好給她爹當個小參謀什麼的。

等她從山下回來,再看到薑氏的時候,她就明白了——老子這就是迫不及待到少數民族同胞麵前丟人去的!再見薑氏,她隻想撲過去跪地抱大腿,大喊一聲:“親媽!我錯了!我該聽您的安排。”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她還是撒潑打滾兒地去了。

開始還好,這會兒正是秋高氣爽。雖然歸義偏南,這會兒依舊能夠感受得到秋老虎的威力,不過顏肅之這一行人出發得早,空氣猶帶微涼,大家不得不多穿那麼一點。

顏神佑出了縣城,連帷帽都不用帶了,她都沒說要乘車。顏肅之也沒攔著,山路不大好走,乘車不如騎馬。一路上的樹木葉子還是綠的,草也沒怎麼泛黃,天又極藍極高,顏神佑的心情,真是好極了!

從穿越來到現在,從來沒有這麼撒過歡兒,她真是太開心了!她便將早上那種迫切上山的心情,歸咎於是大自然自由氣息的召喚。

一路走得很快,因都騎馬,正午時,天熱起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山腳下了。山下已有人在迎接了,領頭兒的是山璞。顏肅之嘴巴裡原本叼著根草莖,騎在馬上一晃一晃的,活像個二溜子。顏神佑抽抽嘴巴,把臉扭到一邊,假裝什麼也沒看見。

到得山腳下,正有一條土路蜿蜒而下,山上多草木,路邊哪兒哪兒的都是。顏肅之一行人都到路口兒了,才發現樹蔭裡蹲著一坨……白花花的、難以形容的物體。這,就是山璞了。

顏肅之嘴巴裡的雜草掉了下來:“山璞?”媽蛋!好少年一秒種變小流氓這是要鬨哪樣?!小王八蛋你找死啊?!臥槽!閨女,彆看了,這是臟東西!看了會長針眼的!

顏神佑也看傻了,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山璞……從白花花變成紅嘟嘟了。

可憐山璞同學,他……上半身寸縷不著,隻有脖子上掛著厚重的銀飾,耳朵上、手上,都掛著呢!下半身的衣著還算正常,他穿著一條深藍色的褲子,腰上也掛著大串的銀鏈。

山璞根本沒想到顏神佑會真的來,在他的印象裡,山下的女孩子,尤其是這種“大家閨秀”怎麼會到處亂跑呢?所以,在族裡商議的時候,他也沒有反對要穿民族服飾什麼的。

畢竟現在是談判,雙方的誠意有了,那麼在談判的過程中,適當地展現一點自己的特色,那也是應該的。他一向喜著山下的服飾,不過也不能否認,在天氣比較熱的時候,還是短打比較涼快。是以在大樹哼唧著挑剔他的時候,他也很乾脆地答應了。

他今年十三歲,還沒成年,按照山上風俗呢,他年紀還小,正式場合尤其是天熱的時候,上半身都是光著的,身上的貴金屬多帶一點才是禮儀。如果他是成年人,那麼,這會兒見貴客,再熱,上半身也得穿件小馬甲,這才是禮貌。

可他沒料到顏神佑會來啊!

臥槽!在山下吧,當著人家閨女的麵兒光著膀子都是大罪過,何況他豪邁地光了上半身?!!!這一刻,山璞頗恨自己怎麼沒有扛住壓力,也認為“即使下山了,也不能是完全的依附關係,也需要展現一點魄力,表現出獨立的人格”,就這麼光著見人了。

顏肅之恨不得把這小王八蛋塞馬桶裡!他氣得話都忘了說,隻記得抬起一隻手,把閨女的眼睛給擋上。

顏神佑從馬上滑了下來,把山璞上下一打量,還笑了一笑:“你這一身,跟阿婉的不大一樣。”

真的是上下打量,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彆說,以前山璞一直裹著曲裾長衫,隻能看出他身條兒細長,沒想到扒了衣服一看,居然不是竹竿。照說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已經開始長個兒,都抽得厲害。山璞雖瘦,卻又有些不同。

山璞的腰很細,皮膚很白,可就算這樣,他還有六塊腹肌!兩條裹著衣服時還不覺得,一扒光了就顯出肱二頭肌的胳膊,顯然不是很大塊,但是明顯能看出是肌肉塊啊!

真正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山璞從粉紅變成了大紅,整個兒麵紅耳赤了。顏肅之驚呆了,養了十幾年的閨女一秒種變流氓,比另人家的孩子變流氓更讓他難以接受!他的手還舉在一個原本維持在擋的動作上,可被擋的那個人嫌他太礙事兒,已經從馬上下去了!

顏肅之連忙跳下馬來,強行插-入到了兩人中間,氣得連氣兒都喘不勻了。惡聲惡氣地道:“你怎麼在這裡了?”

山璞想死的心都有了,光著見顏肅之跟光著見他閨女,這是兩個概念好嗎?哪怕在山上了,到了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也是想搞兩件衣服穿一穿,顯得自己成年了。現在還有女眷!他就說了,還是要穿正常一點的衣服好的。

可憐這孩子,已經語無倫次了。好不容易說明白他是來代父迎接的,山璞小心地一抬頭,正看到顏大令一張黑臉。這張臉上半截烏雲籠罩,連眉間朱砂痣都像失了光彩一樣,下半截慘白仿若女鬼,嘴唇卻紅得嚇人。山璞更想死了,他隻是表示隆重,穿上了盛裝,過來代父迎客,就……這樣了,尼瑪冤不冤啊?

顏神佑也後知後覺地想了起來,她這是跟團公費旅遊來了,可是時間不對!就這麼流氓似的看了人家小哥的果體,這個,雖然不要她負責(……)吧,好像也不太好,這一路上,她都窩她爹身後不吭氣兒了。

場麵還得圓回去,就由本次跟隨來當文書的方章小聲跟顏神佑介紹一下山上風景。本來這個工作應該由山璞來做的,現在……還是算了吧。

在這小聲的介紹中,顏肅之慢慢地緩過了顏色來,問道:“你父母可好?”

山璞舒了一口氣,從大紅變成粉紅:“有勞大令關心,家父家母都好。”

兩人一問一搭,說了幾句,便即上馬,終於找到了正常的交談姿勢。山璞還有點擔心,怕顏神佑騎馬不太好,可又不敢再造次了,這一路,他就憋得很辛苦。想了一想,還是對隨從用山上話說了一句,就見這隨從答應一聲,悄悄看一眼顏氏父女,撒丫子就往山上躥去了。顏肅之以為他是去通報的,也沒有在意。

山路很長,到了山璞家那個大寨子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寨裡已經燃起了火把。正門往裡,大大的場地上燃起了許多篝火堆,很多人都聚在了一起,連大樹老先生也都來了。老先生還在腹誹:山下人就是麻煩,非得過來讓男娃娃把衣服都穿上一件。

小男孩子們倒開心,喲喲喲,穿上衣服了呢,就是大人了呢!七歲以下的小男孩子就十分不開心了,哪怕為了迎接貴賓,顯得文明一點,他們也還沒得穿!隻好盼著天冷了吧,天冷了,就有得穿了。摔!那個時候大人小孩兒都穿的!怎麼能顯出小爺已經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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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佑帶著懺悔的心情,斜瞥一眼粉嘟嘟的山璞同學,大歎人生際遇之離奇。不過既然上了山,她就跟她爹一樣,代表著山下的臉麵。於是顏神佑拿出了十幾年來的學習成果,端的是儀態萬方。雖然教她的那個人正在山下焦急地等她,不定埋怨她多少。

山娘一見顏神佑過來,就喜道:“我不曾想到小娘子會過來。”

阿婉卻說:“我就知道阿壽姐會來。”

顏神佑道:“那是,做人總是要言而有信的。說過的話,總是要儘力去做的。”

正在跟頭人寒暄的顏肅之聽了,眼角一抽,心說,你可是真“儘力”去爭取了啊。信不信你娘正在山下等著抽你啊?

山家母女兩個聽了顏神佑的話卻覺相當順耳,熱情地招待了顏神佑,順便給顏神佑介紹一下她們家親戚。這些人裡,有幾個是顏神佑見過的,雖然言語不大通,不過顏神佑還是記住了人物關係。總之,鬢簪鮮花的都是少女,頭罩銀桶的都是人-妻。

山娘介紹一個,顏神佑就矜持地笑一下:“我記得,這位是阿婉大舅母/二舅母/您的朋友。”憑著這份兒記憶力,她又刷了一回好感度。要不是大家語言上有些不通,估計早能打成一片了。

即使語言不通,也能玩到一起。比如,顏神佑這回上山就給阿婉帶了生日禮物來。阿婉送她的生日禮是山上特色,除了山珍外,還有一副山上手藝做的硬弓,顏神佑就很喜歡。顏神佑回給阿婉的,除了薑氏代為準備的絲綢等物,也有她自己挑的首飾與絹花兒。

歸義山裡再遠一些的地方倒是產些銀,但是金並不多,顏神佑挑的一雙金鐲就被阿婉所喜。顏神佑又贈阿婉短劍,亦是良匠所製,都很得阿婉喜歡。

眾人圍著禮物一套好看,山娘等一輩的更重絲綢一類,小姑娘們就看著絹花說稀奇。皆以山下繁華,不免又添一絲仰慕之心。

阿婉比顏神佑小上一歲,卻也是個小少女了,隱約也知道些個事情。譬如,如今山上爭執的要不要與山下友好合作一類。小姑娘出於樸素的價值判斷,認為與山下人交往也沒什麼不好。便要為顏神佑與山上的小夥伴們拉一拉關係,鄭重地向大家介紹:“阿壽姐姐可好啦,咱們去後麵玩耍去!”

山上可沒什麼吉利日子不可動刀兵之類的忌諱,相反,大家樂得在這個時候開展一些有益身心的競賽活動。比如男子摔跤、射箭一類。女孩子要斯文許多,通常會圍觀,然後比個唱歌跳舞啥的。但是,架不住山上民風彪悍,小女孩子們也會兩手。這個看山家母女就知道了。

於是呼拉拉又圍了一群人,顏神佑帶來的客女們也被圍觀了。

今天表麵上的理由是過來湊熱鬨,是以談判之類並未開始,隻是一派和樂之下,互相拌個嘴而已。男人們正在打機鋒——也沒多深奧,主要是山民的文化修養不太夠,顏中二罵斯文了,他們聽不懂,罵太直白,又不太合適——大樹君在嫌棄顏肅之帶個閨女上來就讓他們家小朋友穿小褂兒,改變他們的風俗。

忽聽得鶯聲燕語,嘰嘰喳喳,一大團女人就湧出來要比賽。顏肅之倒吸一口涼氣:他怕他家小變態嚇到人,這真不是吹的,雖然討厭顏啟,可是顏啟的某些基因還是無可爭議地嵌入了他們的DaN裡。比如,武力值。

由於身份的關係,雖然保守派一直想借機揍揍弱雞縣令,給他點顏色看看,把他嚇跑,但是沒有辦法直接提出。哪怕是山民,也已經分成了階級與地位,地位不均等的挑釁,就是冒犯。先不說打不打得起來了,頭人就能以不懂禮貌冒犯客人的名義抽他二十鞭子。

所以,山上山下,是無人見識過顏肅之的武力值的,更不知道,這是一個能徒手扳倒戰馬的家夥。雖然山璞來宣傳什麼山下人打贏了海賊,砍了好多腦袋。但是依然有那麼些人,一方麵認為山下人不友好、殘暴,一方麵又說人家是弱雞。邏輯之矛盾混亂,十分地慘不忍睹。

現在比弱雞縣令看起來還縣的小姑娘要跟山上野孩子們比試,這個……沒人看好顏神佑!真的!包括山璞。山璞同學知道顏神佑算是指揮了“對外戰爭”,但是也是認為她是總攬,並不曾上陣殺敵(這是真的),所以戰鬥力不高(……),急得顧上尷尬,要上來阻攔。

顏神佑一抬頭,四目相對,時間好像就有那麼一刻的靜止,似乎靜止了萬代千年。這還是兩人頭一回臉對臉兒打個正經的照麵兒。

山璞以前與顏神佑有過接觸,不過本著非禮勿看的宗旨,他就沒敢認真看人家的臉!目光始終保持著……看人家足前三寸。實在是覺得山下人的規矩大,盯人小姑娘哪兒看都不合適。這是頭回看清人家的臉,然後……他就呆了。

山璞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看呆,要知道顏神佑眼顏肅之長得很像,山璞常見顏肅之,已經形成了對美人的一定免疫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水嫩嫩的臉,他就跟頭回見著(無誤)似的,就這麼閃了神兒。一定是因為火把映的,映得她眼裡像長了火,能順著眼睛蔓延過來,直燒得人心也跟著燃起來。忍不住就想攏一攏衣衫——打一上山,他就吩咐給他拿件上衣來穿,現在身上正套著件坎肩兒。十分坑爹的是坎肩不帶扣子,對襟的,就這麼敞著懷,山璞覺得,挺不文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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