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肅之匆匆點頭道:“見過三郡守,便當啟行,山郎隨我一同去。”
山璞領命。
最後顏肅之說,趕緊的,買鐵!他得到了都督軍事的頭銜,自然是可以催要軍械的。一麵下令,一麵恨恨地道:“隻恨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顏神佑心說,千軍也不易得啊,要群毆的人手簡單,真正職業軍人,您這才到哪兒呢?便是主動請纓:“阿爹,咱家部曲,我來?”
顏肅之恨恨地道:“不然還有誰啊?!”
顏淵之鬆了一口氣:“對對對,就你了。我看你練兵就挺好的。”
眾人秒懂,顏家人口少啊!在京裡的那得看家,不能動。在昂州的,顏肅之要組建昂州新的所有機構,顏淵之新做郡守,這個郡比昂州隻早那麼幾個月,也夠忙的。顏家再沒成年男人可用了!男孩子倒有那麼幾個,最正經的繼承人六郎,今年六歲,是個還能跟小女孩兒毫不避諱地玩耍的年紀。顏淵之的兒子們略大,也才剛過十歲。
就隻有顏神佑可以用了,雖然是個女孩子,好歹……素質不錯(……)年紀也夠了。最重要的是,她姓顏啊!除此之外,顏肅之竟然再找不到一個適合練兵的、能放心將家底子交給他的人了。
於是,在顏淵之表示“人都交出去了,你們愛怎麼搞怎麼搞”和顏肅之的明確授權之下,顏神佑順手接管了如今加起來足了三千人的部曲隊伍。顏肅之撓頭道:“州郡招兵……臥槽!尼瑪這得交給誰啊?”
眾人都不吭氣了。哪怕是顏肅之的同窗,書生也有戰場夢,可也不敢輕易接話。他們來是充當刺史府裡的屬員的,專業不對口。
盧慎道:“反正歸義還是縣的時候,小娘子也管過這些士卒(薑雲等人=囗=臉),暫緩一二月招募士卒,這些人都交給小娘子,也帶得過來。等忙過了這一陣兒,使君再親自招募操練,也來得及。隻是,明日之後,使君也需露個麵兒,安撫一下士卒才好。”
顏肅之頷首道:“好。”
丁號道:“發、信、回、京。”
顏肅之道:“應該的。”
往京裡去哀悼米丞相、安撫米丞相家屬包括小皇帝的信件發出,總得等個十天半個月的才能收到回信。
第二天,可就是顏肅之攜眾去巡視山璞的部族兼為山璞取字的日子了。
雖說依禮是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冠禮,可到了這個時候,不夠年齡結婚的都有,肯定不能完全照古禮來。州府諸人都十分理解這一點,不過依然堅持,既然取字了,那就提前行個冠禮吧,不然不像話兒啊。
可山璞他爹死了,沒有主持人,這一項隻好在丁號的提議之下,由顏肅之兼任。其餘的賓客一類,州府諸人都搶著乾了。又有徐昭、薑雲等年輕人,搶著來幫忙,倒也顯得十分熱鬨。
先是閱兵。山民皆穿藍,短打扮,執藤、木盾,武器也花樣繁多。顏神佑是跟著薑氏來提前給阿婉幫忙的,布置完了會場,也跟阿婉一起看閱兵。顏神佑凝神望去,隻見這隊伍……不怎麼齊整,還喜歡將武器舉起來鬼叫。
顏神佑對阿婉悄聲道:“他們這列隊,怎麼有些奇怪?”
阿婉也小聲道:“我們山裡,與山下不一樣的,到哪裡找山下那麼大的地方列陣?打起來哪哪兒都是,幾個人湊一處就開打。哪怕開始站得整齊了,後來也得散。管他列什麼樣的陣呢,能殺人的就是好兵。”
薑氏額角一抽,為什麼她教出來的丫頭都這麼黃暴?!
六郎在旁默不作聲,卻是聽得津津有味。
顏神佑聽了阿婉的話,心中忽然一動:“你這種戰法,好像也是列陣的一種呢。配合好了,比大陣還有用哩,等我想一想哈。”
阿婉道:“真的?想好了告訴我呀。”
顏神佑道:“我也要接手練兵的,正在琢磨著這事兒呢。開始必然是要結陣的,打到最後,如果散了,又該如何呢?”
薑氏,薑氏已放棄治療女兒了。對於顏神佑,她與顏肅之近來也有一次長談,尤其是練兵的問題上。顏肅之的底子薄,可用的人少,子侄都是毛孩子。哪怕剿匪過程中發現了幾顆好苗子,現在也隻好觀察一下再說。再者,能打仗、會帶兵,這不是決定要素,決定栽培哪一個,最主要的還是看可不可靠。沒有人比自己家孩子更可靠了。
薑氏歎道:“大郎是夠大了,卻是爵主。二郎以下,都不如神佑的年紀大,六郎他們兄弟都太小呀!”
再想養出個淑女,她也得為全家的大局考慮。在她閨女能擔當得起來的時候,說不得,薑氏也是要妥協的。
兩個女孩子嘰嘰喳喳間,閱兵已經結束了。刺史府諸人雖然看不慣這樣混亂的閱兵,看山民的體型和氣質,卻都認為有潛力,也都誇山璞的族人“健壯”。他們的心思,已經飛到了提前舉行的冠禮儀式上了。
有了京中來的學者們在,又有薑氏提前準備,冠禮的儀式是再沒有問題的了。顏肅之為山璞取字“蘊華”,恰合“璞”字之意,聽的人都說好。族人們常見山璞穿著山下人的衣服,倒也不覺得彆扭。山璞封侯歸來,族人與有榮焉,士氣十分高漲。
待聽得讓他們好好訓練,不日帶領他們報仇,又扯著嗓子叫了起來。這些人裡,不少小頭目的親戚家都受了那一次叛亂的衝擊,不但有“國恨”還有“家仇”哩。
顏肅之深諳支使人的道理,對大家說:“凡繳獲,都歸你們了,由山郎來分派。土地、子女歸我,我隻取其精壯築城。”
相當有效果!大叫的聲音又高了幾十個分貝。
顏肅之示意山璞上前講話,山璞的嗓子還真不錯,聽得蠻遠的。他事先並不知道顏肅之要將繳獲分贈與他,隻想著肯支持他複仇就好。現在聽了,也賣顏肅之一個好,道是:“使君高義,許我等複仇,不日當有刀槍發下!”
整個兒將情緒給煽動了起來。
顏神佑嘴角一抽,心道,你們熊的,估計我還是得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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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山璞處回來,顏神佑就忙著要練兵了。首先,她向顏肅之申請:要建職業軍隊,要發製服。
這個錢是不能省的,何況他們父女倆靠海吃海,現在是相當有錢的。顏肅之痛快地答應了。
顏神佑給她的兵要的是黑衣,黑衣黑甲,上了戰場的時候,對敵人有一種威懾,同時建議:是不是給山璞那邊也發一些製服?
在再次開會的時候,她就提出了這個建議。“多半還是要在山上打的,不如突襲,都穿綠。草木繁茂之時,悄悄摸上去,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山民其實不用特彆訓練,本來單兵素質就挺不錯的。整頓好了,拉過去開片就是了。之所以拖到現在沒動手,一是山璞需要時間進行內部整頓,二也是情報搜集得不夠。
隻等將對方寨子的位置、守衛的數量等等摸清楚了,就可以動手了。鑒於山璞所部經過內亂,傷了些元氣,目前製定的計劃是,不要全麵開花,一個寨子一個寨子地拔。
與會的人通過了顏神佑的建議,這個建議與山璞的想法不謀而合。雖然想報仇,熬得人都瘦了,山璞依然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不急進。相反,他還提出了一個相當坑爹的意見:“慢慢趕著他們向南,使君可正掃蕩群山。免得諸賊死灰複燃,日後麻煩。”
沒錯,一次報完了仇,還有大家什麼事兒啊?就是要穩紮穩打,把敵人徹底打趴下了才好。不然這一次報完了仇,下回他們再報複回來,有完沒完了?
顏肅之撫掌笑道:“正是,傷敵九指,不如斷其一指!一根一根地斬!”
計劃定了下來,便開始收拾輜重。山地作戰,還是以山璞的隊伍為主,地麵包圍的部隊就是顏肅之帶隊了。山民的綠色製服要趕製、昂州的基本框架還沒定下來,是以日期定在七月初。彼時昂州草木未凋,天氣又不是特彆酷熱了,正方便行軍。
顏神佑現在且將進一步的訓練放上一放,隻與阿婉混在一起,考慮小隊形的問題。兩人帶了兩百人,到了一處山地,不斷地試驗。山地作戰,想列陣都難。顏神佑記得,戚繼光抗倭的時候,用過一種鴛鴦陣,似乎挺適合現在的情況的。
兩個女孩子的行動引起了顏肅之與山璞的注意,哪怕放手培養她們,也還是睜一隻眼盯著。顏肅之不得不抽空問女兒在搞什麼,顏神佑一抹汗:“看這個呀。阿婉說,她們本來就不興怎麼列大陣的,也經常一小團一小團廝殺。我就想,不如給他們弄個範式,照著練。”
展示給顏肅之看,一個小隊,有遠攻(弓箭手)、有近攻(長槍手)、還有防禦(刀盾手),還有臨時指揮的小隊長。顏神佑不是專門研究軍事史的,完全不知道鴛鴦陣到底是怎麼搞的,不過有試驗、有實踐,倒也搞得像模像樣。
顏肅之叫來山璞等人,在此基礎上進行了研究,調了一下位置,具體的人員上也稍作了些變動。一個山地野戰小團體的範本就正式確立了,還好,離七月還有些時間,正可練習。
正在此時,京中消息也傳來。原尚書令柴老先生做了丞相,顏孝之被提拔做了尚書令,京兆這個職位,最終被楚源拿到了。
昂州上下都放了心,顏肅之道:“明日見諸郡守,見完了人,山郎伴我巡視去,若消息無誤,咱們便動手!”
作者有話要說:英俊的存稿箱子再次閃亮登場,某肉去喝喜酒了……
1這是真的。考古發掘,秦宮的上下水管道已經成規模了,西安那裡的博物館、兵馬俑博物館裡都有陶管實物的。帝都附近的親可以去國博古代文物展看看,那裡麵的陶管,確認一下標簽是幾千年前的,有驚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