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坑爹,山璞直接坐顏神佑下手就好了嘛╮( ̄▽ ̄)╭
滿屋子大概也就顏神佑是不在朝廷序列的,但是也沒有人挑這個理了。因為,顏肅之的表情,特彆嚇人。按次序坐下了,愣是沒人敢開口。不是不能,是不敢。雖然顏肅之爵高職高,但是開會嘛,尤其在有親戚、有同學、有朋友、有名士的場合之下,在顏肅之擺明不開心的時候,敢開口的人,還真不多。
這種畏懼不是基於身份地位的,而是基於顏肅之的戰績的。真戰績。顏肅之帶著山璞武裝旅遊幾個月,斬首以千計,俘獲以萬計。這是建立在剝奪生命的基礎上的威嚴。正如同山璞在山民中、顏神佑在盧慎等歸義舊部中的話語權,無可替代。
還是顏肅之先開的口:“既然該來的都來了,那就開始罷。阿壽,將你先前與我說的,再說與諸君聽。”
顏神佑起身,掀開了幕布,落出了鐵皮上被磁石固定住的幾張帛書。帛書很整齊,線是用墨線彈出來的,眼神好的還依稀能夠看到墨線彈在帛上除了留下筆直的黑線之外,還有星星點點的黑色小墨點兒。字很工整,不好說秀氣,因為……真的沒什麼綿軟的意思。而且,書法不是重點,重點是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內容。
顏神佑拿著根教杆,指著告示板上的圖形與數字,飛快地報出了一些等比增長、環比增長之類的古怪玩藝兒。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略呆一點的也是有經驗——比較顏淵之,當然,某位被親舅舅開了老大的後門搞過來保命的不在此列。徐昭不算笨,但也不算特彆聰明,尤其……他的從政經驗,尤其是地方從政經驗很少。
所以,在彆人都一臉嚴肅的時候,他正一臉猴急:艾瑪!看不懂哎!腫麼破,等下阿舅要是提問,我不答不上來,會不會繼續被兩個舅舅一起打呀?
左看右看,撲到了救星——山璞。
這就是一記吃不記打的二哈!
落座的時候他就仗著自己是裙帶黨,就粘著山璞了。這會兒證明,這個決定是相當英明的。徐昭果斷抱大腿,求解釋。
在這裡,也就山璞的地位最為超然了。所以他耐心地、又有點擔心自己看到的不是全局地,向徐昭介紹了一下:“就是說,昂州雖好,但是天下局勢不妙。恐朝廷應接不暇,以致影響昂州。”也隻有他的身份保駕護航,才不會被氣場很陰鬱的顏肅之噴。
徐昭:……臥槽!局勢不妙我也知道啊!不用看這破布就知道了啊!看我舅的臉就知道了啊!你這有說等於沒有說啊!
對上徐昭迷茫的雙眼,山璞在眾人支持鼓勵的目光下,力圖鎮定地解說:“收成不好,朝廷又要錢,分攤到百姓頭上要繳的稅就多了。已經有人受不了造反了,照我看,為了平亂,朝廷又要花更多的錢。這筆錢,又要尋個出處,隻好加賦。百姓隻會更受不了,如此往複,惡性循環。”
有對比才有鑒彆。
所以會的不難,難的不會。顏神佑覺得畫張表,分分秒就能看明白的事情,而且確實畫得一目了然,她爹一看就明白了,彆人一看,也都明白了。就以為這是一件很容易說明的事情。現在有這個蠢表哥做對照組,她突然發現,包括自己在內,大家智商還是高於水平線的。很開心有木有?
顏神佑對山璞點點頭,其餘人等也給山璞一個讚同的眼神。山璞不大好意思地輕輕咳嗽了一聲。有那麼一瞬間,顏神佑和山璞的眼神交彙在了一起。山璞已不是以前的山璞,顏神佑也不是那個為姨媽血腦充血的顏神佑了。兩人都經曆了很多,都在紛至遝來的突發事件中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此時一個做、一個說,配合(大霧)得十分默契,連當事人都有一種詭異的和諧感了。顏神佑一直知道山璞是個小帥哥,現在看來,他帥的不止是臉。而且,她欣賞山璞這種負責任的態度,不是因為他讓利與昂州,而是因為頭腦清醒,不是“見到地盤見到人就兩眼放綠光、一點也不考慮占了之後能不能搞好、先占了再說、弄不好以後再扔也不遲”的衝動型收養動物者。
山璞……山璞就覺得自己眼光真Tm好到家了!被顏神佑看過來,他覺得呼吸都急促了,好像拿刀砍掉仇人頭的那一瞬間,心都要從嗓子裡跳出來了!臉也紅了那麼一下下。
顏神佑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山璞臉紅了,她的臉也紅了,恨恨地想,臉紅也會傳染嗎?!太不科學了!
顏肅之看在眼裡,閻王臉更沉了:老子看好你,不代表允許你大庭廣眾勾引我閨女,知道不?!
隻有徐昭不大在狀況,兩眼蚊香,看看表妹,看看山璞,覺得自己似乎是在智商上被排斥了。
學霸的世界,學渣永遠不懂。
多麼痛的領悟!
顏神佑覺得,自己要再說話,很可能嗓音會不太對。在徐昭崇拜地望向山璞的眼神裡,走到自己那張矮幾前,從小幾上取了個壺。顏淵之菊花一緊,生怕她拿這玩藝兒給徐昭開瓢。
顏神佑現在表現得相當高知,又取了隻杯子,當眾往空杯內注水,晶瑩的水流緩緩注入。好吧,她應該不會做無聊的事情,大家也認真地看,直到杯子滿了,水往外流,洇濕了地上翻的草席,顏神佑還是沒停手。心裡在想:這樣看不看得懂呢?
繼續,繼續,直到壺裡空了,地上濕了一片,顏神佑的裙角也被打濕了,這才停手。
山璞不得不又當起了解說員,對徐昭道:“當是先時早有積弊,朝廷能承受的,就是杯子,越多越多的麻煩就是壺裡的水。隻因開始杯子是空的,還能裝得下。日積月累,如今卻是再也裝不得了,可壺裡還有水不,比杯子給裝的多得多。”
賓果!他看明白了!
徐昭縮縮脖子,這會兒明白了,咳嗽一聲:“原來如此!”
尼瑪這個破壞畫風的小王八蛋可以拿去銷毀嗎?!什麼?他是刺史的親外甥?好吧,那就是不能了……眾人心裡狂奔一通草泥馬,連薑雲都不得不鄙視一下徐昭:兄弟,彆一見好看的男人就掉智商,行嗎?
顏神佑放下水壺,舒了一口氣,回到位子上坐下,然後就傻眼了——媽蛋!裙子濕了呀!尼瑪還是跪坐!臥槽!
她還得裝得很從容,山璞看在眼裡,很是心疼,趕緊對顏肅之道:“既然情況緊急,年後就得加緊了。新年一過,便召起士卒,再次南下,先桑亭、再密林。”
顏肅之點頭。
盧慎道:“還有海賊。先時使君隻清了歸義一地的海賊,搗毀其巢穴。如今昂州比歸義大了四倍,這沿岸海賊——”
顏肅之罵道:“王八蛋,就會添亂!”
丁號這才不疾不徐地道:“使君可不要忘了,過了正旦,就要改元。嗯,年號倒不錯,大正?哈,新君得開始營建山陵了吧?”
所有人:臥槽!還忘了有這一出了。
這會兒給自己營建山陵,那是真的自己挖坑埋自己了呀!原本財政就吃緊,你還拿三分之一的收入去修墳?這不是……自掘墳墓嗎?各種意義上的!
山璞道:“事不宜遲,還有諸郡,不如促他們速來商議。”
顏神佑這會兒鎮定了一些,接口道:“正是,我怕過了新年,流民更多,秩序混亂。也得先拿出個章程來。各郡都缺乾活的人,看看怎麼個分法兒。還有,也不好什麼樣的都收,什麼違法的都要。”
顏肅之道:“你去擬個章程來。諸位,將各自手上的事情加快,古工曹,新城如何?”
古工曹拍著胸脯保證:“明年三月,上己之後,必能好的!”
顏肅之又命各曹各部,七日內自查、上報數據。一揚下巴:“除原本簿冊,都做出折線、表格兩種圖來上繳。”眾人稱是。
丁號又不緊不慢地(想快也快不起來)道:“使今年上貢陛下,怕是要多繳些,而後上一表,請明年暫緩入京。”
對的,刺史與縣令、郡守都不一樣,你管著人家幾分之一的地盤兒,土地人口歸你管了,你就不理皇帝了,怎麼可以?每年老實彙報工作去吧!
顏肅之道:“今日且到這裡,望諸君努力。”一時眾人皆散去。
臨走時,顏神佑也不知道自己發了什麼瘋,就問山璞一句:“山郎的人馬,可有折損?要如何補齊?”
顏肅之又犯二了,忽然覺得這俊男美女的場景不順眼了起來:“我早說了要補給他了,讓他去挑。你瞎操的什麼心?去後麵看看你娘和四娘去,阿昭是個傻大個兒,也得幫他備一份兒年禮。”
顏神佑嘟著嘴,往後麵去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嘟著嘴。
顏肅之故意對山璞道:“我把她慣壞了,山郎見笑了。”
山璞忙說:“不見笑,不見笑。”
顏肅之一挑眉:“嗬嗬。”
山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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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幾日,因老婆下屬都比較靠譜,往京裡的禮物、貢品都收拾妥當了。當即發車,連著給各自親友的信函,以及給皇帝的賀表等。顏肅之望著進發的車隊,鬆了一口氣,轉身給郡守們施壓去了。
郡守們經曆了顏肅之的鐵腕之後,都十分識相。聽了顏神佑的解說之後,更加識趣了。他們與丁號等人猜測的差不多:使君養了個變態閨女。顏肅之一直在外,大家是知道的,顏神佑一直留守,大家也是知道的。兩個人裡,隻有顏神佑有這個功夫去分析這件事。而能分析出這件事兒來,本身就是一件很讓人覺得恐怖的事情。
彆說人家爹了,連人家未成年少女都乾不過,還是老實窩著吧。有這樣的領頭人,好處也是多多的,至少,如果真的亂起來,跟著他們走,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說不定,還能有更大的發展。
三郡守打定了主意,一致向顏肅之表忠心。永安郡保證:“絕不令他們再翻身!”這是說的豪強。
桑亭、密林郡則保證:“願為使君馬首是瞻。”
顏肅之滿意地道:“我意年後初三日便出發,率兵先往桑亭再往密林,既決冤獄,且平海賊。”
兩郡大喜,都知道顏肅之說的“冤獄”不是挑剔他們判案,乃是借案生事,打擊豪強。
然而計劃沒有變化快,比較坑爹的是,沒等桑亭郡收拾行李回去給顏肅之年後工作做準備,桑亭先來的消息,告訴他:親,內線消息,海賊要趁過年的時候來收拾咱了。歸義收拾了一撥海賊,其他海賊都警覺了,不敢到歸義來,聽說你們比較軟柿子,要來捏一捏。大過年的,戒備鬆懈,好打個空襲,搶了就走。
於是顏肅之連年都沒能在歸義過,火速召了正在修整的士兵,二選一,有父子同在的,父歸,兄弟同在的,兄歸,獨生子歸家。反正吧,給你家過年留個男人。然後帶著人,帶著先前從海賊那裡剿的船作班底發展起來的水師,海陸並進,去桑亭收拾海賊去了。
整個昂州,這一個年過得都不好。當然,昂州的不好,隻是相對於合家團圓來說的。昂州的氣勢很足,除了暫時不能團圓,倒沒什麼遺憾。好歹顏肅之到了之後就沒失過手,大家不認為會輸,都在算著啥時凱旋呢。
千裡之外,虞喆這個年過得,就真不太痛快了。他從年前就開始不痛快,五王上表賀新年,表章必要在正旦前到的。趕在封印之前,賀表就遞到了虞喆眼眉前,無一例外地問,您生了嗎?
虞喆怒掀桌!五份表章,跟商議好了似的,都不是一天到的!虞喆以每天一張禦案的速度,連掀五天,正旦的時候,已經快氣成隻青蛙了。
作者有話要說:1清談最早出現的時候不全是為了裝X,是因為談政治太危險了。魏晉清談,起自曹魏後期,那個時候大家懂的,政局很亂。談政治也可以,被殺的不少。最後沒辦法,隻好說得特彆隱諱,乃至於發展到完全不談政治了。開始講哲學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