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還是老的辣,顏神佑那點水平跟楚氏一比,就顯出不足來了。www.DU00.COm楚氏料定太妃這邊有後著,顏神佑還不解,後招馬上就來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出招的不是太妃,而是虞喆。
顏神佑近來很忙。
顏肅之一邊在密林郡裡橫掃豪強,不止是橫掃,還得找個合適的理由來掃。這個理由不能說你家門前馬路太臟,你這個人真壞,然後就把人給抓起來。必須得有點影子、有點證據,比如說強搶民女之類的。顏肅之累得夠嗆,帶的兵也累得夠嗆。因為越往南,天氣越熱,大家已經出來小半年了,也是夠累的了。可這九十九拜都拜過了,就差這最後一哆嗦了,再累也得辦下去。大後方?都交給留守的人吧!
隨著永安、桑亭被掃蕩一新,兩郡上報的事務的對象也都移到了刺史府裡來。雖然有方章等人幫忙,丁號作為新加入的人也十分有建設性,顏神佑依舊是忙。眼下還有一場考試等著她去搞,從開辟考場——這個好辦,新城有的是地方,也有規劃學校和考場——到出試卷,再到製定評判標準。
現在連雕版印刷都沒推廣呢,倒是有給土布印花的,可印書的那還真沒有。這預計幾百份的考卷,得找人抄,還得保證不泄題。紙又比較寶貝,拿來印卷子又有點可惜,是不是要抄到竹簡上?
還是丁號不拘一格:“拿塊大板子,寫上題目,讓他們自己抄好了嘛!”
這問題才算解決。
開考前三天,新城裡擠進好從看起來很斯文的人,都是來應考的。丁號換了便服出去蹓躂了一圈兒,回來說:“看起來倒是有幾個可看的。”
顏神佑聽著他的電子合成音,半晌無語,她跟丁號討論題目已經討論得快要吐了。初試有初試的題目,過了初試的還有複試呢。得按不同的成績給定分兒呀。她原本還說要來個密封姓名的,現在一看,窩去!紙的可以有密封線,竹簡親你要怎麼糊名?
正躊躇間,京城又來了一封信。依舊是輿部的情報,上麵寫的內容讓顏神佑的臉色十分精彩:宗正奏請為二王生母上尊號。
到這個時候,顏神佑才知道,事情大條了!
本來以為,太妃這是要靠扭轉形象,做幾件好事,然後才好談條件的,沒想到這出招的人居然這般狠!
丁號見她臉色不對,問道:“怎麼?”
顏神佑也不避他,橫豎這消息過不兩天邸報就會到了,也不是什麼秘密了。丁號看了,也皺起了眉頭:“這個?”
顏神佑冷笑道:“二王生母,還能有何尊號?譬如李歸儀,已經是九嬪之首了,還能尊到哪裡?她又生了齊王,自然是齊王太妃了。”
丁號嚴肅地道:“則,天、子、母、與、藩、王、母、同?”
顏神佑道:“太妃與太妃還是不一樣的,隻是……咋一聽,還真是,沒什麼區彆呀。難為他能想出這個主意來,不知道是誰的辦法,真是絕了!”
丁號道:“還、有、五、王。”
長點心的人都知道,五王的生母都死得差不多了,在高祖的後宮,就已經折了倆。後來先帝與哀太子等一通鬨,兵戎相見,殃及池魚。一個一個的,也沒得到太妃的追贈。現在要是有人提出來,五王是表態好呢?還是不表態好?
顏神佑與丁號麵麵相覷,這件事情進行到這個地步,連朝廷諸公都不好再裝聾作啞了。他們遠在邊州,也沒什麼能使得上力的。現在在京中的人,怕是要氣得三天吃不下飯了——除非大家都能不要臉,說不給通過。想也不是很可能的事情嘛。
丁號沉痛地道:“宮廷就此多難了。”
顏神佑道:“朝廷就此多難了。沒見過女兒做了太後,父親還是白丁的,必要追贈、追諡,賜爵,而後有承襲。”一想到朝廷裡立著那麼一幫子水貨,顏神佑就覺得頭疼,這潭水,怕要攪得更渾了。
有氣沒力地扯著袖子,顏神佑道:“今年怕是要給朝廷貢上幾萬石糧了。”再沒理由拖了呀!都幾年沒正經給朝廷上繳收入了?再不繳,怎麼可能沒人質疑昂州的錢糧都去了哪裡了呢?到時候天下未亂,朝廷仍安,你不交錢糧,朝廷解你的職,你乖乖從了,還是扯旗造反?
丁號滿臉的守財奴相,心疼地道:“也隻好如此啦。”
顏神佑道:“隻盼彆再有壞消息啦。”
丁號道:“使君那裡傳來的,都是好消息。小娘子休要沮喪,隻怕京裡有人更難熬哩。”
顏神佑道:“我阿婆就肯定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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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佑猜得不錯,楚氏也很不開心。她先料到了一步,覺得肯定有變,卻實不曾料到是這般變故!顏神佑看到要尊奉二王生母,就能猜得到結尾,楚氏如何猜不到?
可猜到了,不代表她有辦法。辦法也不是沒有啦——搞死水太妃,一了百了。想也知道,不到撕破臉的時候,這一招不能使!現在怪誰都晚了,楚氏也不是個總回頭看的人。恨了半天,也隻好給昂州去了個情報,然後派人給唐儀送了封信,寫了自己的推測,讓他好自為之。又給幾處親家通了個氣兒,讓大家看著辦吧。
然後楚氏就“病了”,病得特彆不適應京城的炎熱,說要去鄉下消暑。
這是一件挺正常的事情,她老人家三月裡剛過了五十一歲的生日,是個純正的老年人了。不耐熱,要避暑,多麼好的借口!往米皇後那兒報了個病,有什麼大型活動彆算她的名額了,接著就帶了一大幫子的孫子孫女兒回顏家塢堡去了。
緊接著,薑戎之母蔣氏也病了,也帶了些晚輩去鄉下避暑。她近年來身子常不好,病倒也是正常。鬱陶夫人蔡氏倒沒病,但是鬱陶的老嶽母卻病了,蔡夫人二話沒說,帶著一幫子人,呼呼啦啦陪著老娘下鄉——她“侍疾”去了。
弄得京城上下都很緊張,今年真的有這麼熱嗎?怎麼都避暑去了?往年更熱的時候也有,也沒見走這些人的呀。
楚氏這是惡心的,如果是先帝元後還在,拜就拜了。現在拜個水貨,她是真彎不下這個膝蓋、低不下這個頭。眼不見為淨,不如一走了之。
虞喆還不覺得,蓋因報病避暑的都是老年婦女,你能拿人家怎麼辦呢?你能讓老年人不病不死?扣在京裡,真要熱死了,又是一篇好文章了。他還有一種猜測,覺得這是有些人不想攪進他和齊王之間,是以躲開了去,越想越覺得這個才是真相。
固然氣惱這些老女人太可惡,不肯向著他這一方,居然袖手旁觀。這卻比另一種猜測要好得多了。
宗正的奏章是虞喆下的手,他沒有直接找上宗正,卻是通過安插在齊王府裡的內應,給齊王提點了一下。齊王也覺得對,這傻孩子到這會兒還沒明白過來,這是幫著水太妃來個“水漲船高”呢。跑去找了趙王,趙王也沒反應過來,覺得有理。趙王生母位份比水、李都低,趙王也覺得怪難為情的。
二王一起找上了宗正,哭天抹淚兒地,就說心疼親媽。按照規定,咱們做了王,親媽也得跟著享福了吧?齊王書讀得不錯,給宗正擺事實講道理:“古早的時候,哪怕父親還在的,兒子封了王的,生母都可稱為王太後了。如今不好稱後,隻稱太妃,難道也不可以嗎?”就差說“子為王,母為虜”了,當然,他們的情況也沒有這麼極端就是了。
宗正問他孫子:“他說的有沒有這回事?”
答曰:“是有的。隻不過,現在怕難弄呢,沒看五王的生母都還沒這待遇麼?”這孩子比宗正看問題又聰明在彆處了,十分不欲祖父摻和進這事兒。在他看來,他們家與皇室血統已遠,在安全距離之外。妙又妙在皇室現在也沒啥親戚了,還得把他們家擺得十分靠前。隻要彆亂摻和,隻要江山不倒,他們就富貴永存。何必夾到中間,兩頭不討好呢?
沒想到一句話提醒了齊王,哭求宗正:“我們知道艱難,可是我們沒辦法自己提呀,還請阿翁可憐可憐我們一片孝心。”
宗正左右為難。齊王與趙王還有些積蓄,都拿來送與他,隻求可以接母親一起就藩。宗正思來想去,道:“我先試試口風。”他也沒說死了。
到虞喆麵前蹭前擦後的,委婉地問:“不知二郎三郎的母親,您打算怎麼個安排法?”
虞喆道:“他們也沒個打算,隻好我來養了。”
宗正問道:“若他們有打算呢?”
“什麼打算?”
“他們要請去奉養。”
虞喆故意歎道:“那也好呀,他們對我,總有些誤會。兩位阿姨都上了年紀了,往後身子隻會越來越不好,萬一在宮裡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還不定跟我怎麼鬨呢。”
行了,宗正回去就上表了。
朝廷接著就炸開了鍋。看不出的人有,看出來的也不是沒有。都傻眼了,心說,你個死守財奴,抱著你的錢睡不行麼?非要出來找事!
宗正還以為辦了件大好事呢,兩頭都不得罪,還得了齊、趙好些錢。
先反應過來的是齊王,他忽然不對味兒!宗正上書之後,他回來跟他親媽一說,李昭儀眉花眼笑的:“哎呀,我就盼著咱們能一道兒走,嗬嗬,阿水生了天子,不也隻是個太妃麼?還被親兒關了這好幾個月,有甚好威風的?還是我的兒子好!”
擦!齊王就震驚了!這事兒不對啊!哪有天子的媽跟藩王的媽是一個待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