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孝之飛奔著去請薑戎來商議。
薑戎到得顏府,與楚氏打了個照麵兒,聽楚氏如此這般一說。心道,阿娘常說這位太夫人是個厲害人兒,今日始覺其能啊!
忙對楚氏道:“如此,甚好!多謝太夫人為我家籌劃。”
楚氏微笑道:“你我姻親之家,有什麼謝與不謝的。隻是有一條,要儘快。”
薑戎點頭道:“我這就去辦。”
楚氏道:“或可安排數百護衛,畢竟,道上不太平。”這些人,帶到昂州,也比擱京城裡強。
送走薑戎,楚氏又讓顏孝之跑一趟唐儀家,跟唐儀通個氣兒。唐儀聽說顏神佑這就要定親了,臉上一片惘然:“啊?這就嫁了呀!多好的閨女啊,就成旁人家的了?叫那小子入贅成不成?”
顏孝之:“……”我就來多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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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京中就傳出些奇怪的八卦,比如,昂州刺史把他閨女嫁給了歸義侯。
什麼?歸義侯是誰?
哦,好像是來過京城的那個野小子,當時光過膀子的那個,長得是不錯,可是……這婚事真是不妥啊!
連楚豐,都過來問楚氏是怎麼想的。楚氏道:“大郎放心,我心裡有數,我也勸大郎一句,京城,有些不大好。”
楚豐道:“我連阿攸都不曾帶來,難道還不知道這個道理?你要去昂州?不如留下來與我一道,我總不能再叫你獨個兒上路。京城太平,你免去奔波之苦。亂起,你與我一道歸家!”
楚氏堅定地道:“我意已決。”
楚豐歎道:“也罷。”
楚氏再三勸楚豐做好準備,且叫顏孝之重給楚豐叩頭,鄭重地道:“他年紀再大,在我眼裡還是孩子。便將他托付給大郎。”
楚豐道:“這是什麼話?他不知道舅家門朝哪裡開麼?旁的不說,我護一個外甥,還是護得住的。”
楚氏道:“那便好。”
於此同時,薑家也收拾起行李來。楚氏的理由很充分,比薑家原本設想的,讓薑氏先相中阿婉,代侄定親來得光明正大得多了。
三兄弟一致認為當奉蔣氏前去,蔣氏卻說:“我年紀大了,經不得奔波,萬不得已,我再去罷。否則……”
三兄弟叩頭再請,蔣氏還是不允。薑伍道:“阿娘不同去,我等心中不安,恐手足失措做壞了事情。”給兒子定親,他們夫婦是必得去的。
薑師很是從他中二妹夫那裡學到了一點無賴的本事,一歪臉,道:“到時候往車上一抬……”
將蔣氏啐了一口:“呸!我走就是了。”
薑戎道:“他們兩個都去罷。”
薑師道:“為一件事,去兩個人,不大像樣兒,倒像是要逃……”一語未畢,被薑戎揍得頭上長包。
最終,還是薑伍向朝廷告假,帶著幾個侄子,奉蔣氏前往。路過薑家之莊園,把薑玘也給帶上。將那裡的部曲帶走,連同京城的護衛,湊足千數。
顏、薑兩家約定同時南下。
京中議論已經朝一個固定的方向發展了:怪不得昂州那麼太平,原來……是聯姻呐!昂州那裡,大家是知道的,蠻夷眾多。歸義侯上回來京,穿得土了一點,不過好像得到過一個統領山民的許可?估計他實際上也能做到統領這一州之蠻夷。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顏肅之這筆買賣可做得真是劃算極了!
昂州穩定,他家什麼都好。昂州要跟著亂了起來,搞不好全家小命不保!
原來如此!
怪不得世家薑家要跳腳了!雖然不是自家女兒,卻也是外孫女兒,並不遠的親戚。發生這種事情,舅家千裡追殺找上門,也不是不好理解的嘛!
當顏、薑兩家集體打包,匆匆忙忙南下,腳步匆匆的時候,很多人抱著手,笑看這一出“鬨劇”。準備等這兩家人家回來的時候,上門打聽點八卦什麼的。
京城的權貴們,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生活。五王動了,他們反而從義軍四起的慌亂中鎮定了下來。
他們卻不知,這兩家人家,走了,就沒再回來。
虞喆在宮中聽到了消息,還感慨一句:“顏仲泰真是……付出良多呀!”感慨完了,也就完了。薑伍的請假條都已經批了,什麼也擋不住一個“孝”字。他娘要去看閨女(這是對外的說辭),他請假陪護,合情合理合法。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去攪黃外甥女的婚事的。做舅舅的,不能決定婚事,搞破壞還是有一定威懾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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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兩家合起來的車隊自從出了京城之後有多麼壯觀,沿途路過自家地盤的時候,又挾裹了多少人上路。隻說朝廷自兩家人走後,又接收到了一係列……不知道該說好還是說不好的消息。
先是,趙忠雖然一路打勝仗,但是由於作風過於粗暴,不得民心,死活撲不滅金井欄。金井欄又出夭蛾子,搖身一變,他成了“齊王”了!
虞喆聽到消息之後,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天下皆知金某乃一小吏,如何成了我的弟弟?!他有多大了?我至今未到及冠之年!荒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管虞喆怎麼說,反正吧……金井檔就是這樣宣傳的,說他之前不暴露身份,是怕“賊人”加害。現在這麼搞呢,是因為見天下還是“忠貞之士”多,號召大家一起來推翻虞喆的統治。
不用說,這其間抹黑虞喆無數,連著水太後也被拉出來躺槍。說這母子二人如何對他金井欄母子不好,哦,是對“齊王”母子不好,逼死了齊王太妃!又說他現在是要去進京救他“弟弟”趙王。總之,怎麼玄乎怎麼說。
虞喆想,這種扯淡的話說出來,還有人信麼?亂軍會先棄他而去吧?
哪知道他猜錯了,大家跟著金井欄混,是因為活不下去了,再跟朝廷當順民,連口糧都要被拿走,就要活活餓死了。實在跟為有手足相殘傳統的皇室出頭,沒有太大的關係。管金井欄說什麼呢?隻要能帶著大家混口飯吃,不用沒完沒了的服役,彆被人作踐得太慘……也就夠了。
虞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些百姓這麼蠢!什麼話都信!恨不得趙忠一夜之間把這些人全都填坑裡算完!
讓他沒想到的是,為他出一口惡氣的,不是趙忠,而是五王。
五王一聽“齊王沒死,就是金井欄”的時候,眼都綠了!從宗法上來說,虞喆現在還沒兒子,如果把虞喆搞死了,那麼順位繼承人應該是齊王!五王是紅領巾嗎?搞死虞喆,讓個冒充自己侄子的小吏上台?
開神馬玩笑?
難得的,五王與朝廷保持了一致,大家一起譴責金井欄冒充藩王,真是罪大惡極!掄起拳頭就去揍金井欄了!這裡麵,還有多少是因為冀州乃天下樞鈕、四戰之地,戰略位置太重要,不拿到手裡不放心,就隻有各人心裡明白了。
五王打仗或許不比趙忠,然而論起後勤、平衡關係,趙忠重新投胎八百回,那也比不上五王。
五王約定好了,各領兵二萬,湊成十萬之數,推穎川王虞揚做了個盟主,揮關拳直奔金井欄。
一路上,穎川王也沒忘了安撫民眾,做些開倉放糧的事情。反正是官倉裡的糧食,現在還不是他們的,花掉了也不心疼。自己收買人心,讓虞喆買單,這種事情做起來簡直不要太爽!而且,穎川王看來:“人要都餓死了,要這麼多土地有什麼用?百姓餓死了,誰來完稅服役?”
同時,沿途還要拜訪當地士紳,四處刷聲望值。本是藩王,身份貴重,能折節下士,在虞喆把天下治理得一團糟的時候挺身而出,維護本該有的秩序。這些都是加分項,自然而然的,士紳開始傾向於五王。
隻是,大家都不明著說,手裡的兵也都攥緊了,糧也都攥緊了。當然,也有知機快的,家中便有子弟投奔於藩王。五王樂得都收下了,據其本事,各有位置安放。
五王有數量優勢,人家有五套班子!用來投資探路的人,本領都不會太差。再有一些有本事的政治賭徒,就這麼把寶押他們身上了。並且,從這時起,就已經有分開下注的習慣了。河間王的侵略性最弱,投奔他的最少,穎川王是盟主,投奔的最多。
一路殺到金井欄的麵前。
由於民心收攏得很好,這回收拾金井欄並沒有費太大的事情。當然,這也得益於穎川王手下冒出來一員乾將——阮梅。
名字聽起來相當……少女,真是卻是個赳赳丈夫,不打仗的時候顯不出來。更因脾氣特彆古怪,十分不得上司喜歡。然而一上了戰場,凡九戰,皆勝,己方戰損不足二十分之一。作戰風格也如他的脾氣,十分飄忽不定,讓對手十分頭疼。
因為有這麼一員虎將,穎川王的得分又加了不少。
就在阮梅活捉了金井欄的時候,顏肅之迎來了他的親媽和丈母娘——聽說這兩位女士一起來了,中二病嚇了個半死!鞋都跑掉了,領兵從昂州迎出了八十裡,將人一路接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