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長遠的建議(2 / 2)

詩酒趁年華 我想吃肉 11256 字 10個月前

還有一些本來就跟藩王暗通曲款的,乾脆當起帶路黨來了。哪怕不帶路,也要四下裡宣傳一下藩王比皇帝仁義。

虞喆氣得在勤政殿裡破口大罵:“要他們有甚用?平素公等皆勸我優待士人,結果呢?優待出一群目無君目、資助五逆的賊子出來!”

這話也是說得冤枉了,還是有人會資助官軍,給官軍提供一些樂於提供的情報的。隻是,人數算不得多,還是看在鬱陶人品不錯的麵子上的。相反,更多的人樂於跟五王打交道,至少,五王做事比虞喆讓人舒服一點,五王也沒有糟心的親戚。

地方上的世家、豪紳們,其實沒有受到過虞喆和水貨們的直接騷擾迫害,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看他們不順眼。

虞喆這話說者無心,大臣們聽者有意。有些打著小算盤的,心裡就未免開始敲小鼓。沒有小算盤的,聽起來也覺得刺耳。

現在朝廷,就是這麼個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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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喝高了,說到興頭上了,什麼都給禿嚕出來了,聽得昂州諸人目瞪口呆。昂州府的官員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年輕。這也與顏肅之本人年紀不大有關,他的這個年紀,做到刺史,已經是相當罕見的了。用的,也多半是些個同窗、學兄學弟,乃至於子侄輩。一個丁號,名頭雖響,年紀也不很大。

總之,一句話,沒見過一回改朝換代的大亂。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那民是從書本裡得來的。書上寫著某某荒唐,看過就看了,也沒有什麼切身體會。隻有身處亂世,再看目今天下,真是亂出了風格、亂出了水平。

男人是個奇怪的物種,說著餓時,一旦上了酒席桌,連菜都動得少,光顧著喝酒去了。使者喝著喝著就哭了,喝下去的酒,都變成了眼淚,最後整個人都醉了。

顏肅之擺擺手,自有人上來將使者拖下去往驛館裡安置。

桌子一撤,醒酒湯一擺。清醒一下,開會。

顏神佑也簾子後麵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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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肅之開門見山地問:“都聽到了?咱們要怎麼辦?”

顏神佑這回並不搶話,隻聽他們說。丁號先道:“亂、亂起來了。”正好混水摸魚。

盧慎想了一想,他本該說話的,隻是近來有些小尷尬,張張嘴,又頓住了。沒想到喬木沒了忘了他這個絲蘿,點名問他:“盧郎有何見解?”

盧慎清清嗓子,道:“揚州亂且旱,還有流民來。荊州也不很穩,亦有荊州流民來。我所慮者,不知兩地士人……這個,咳咳。”

一次端了四個世家,盧慎他大舅現在門都不敢出。士人還敢不敢來啊?他們要是不來,是啦,是挺不錯的。可是昂州缺人,不止是缺勞動力,也缺管理人材呀。你說江瑤作的什麼死呢?好好的合作,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

丁號道:“也、也容易!使,使君做足麵子就是了。薑三還在這裡呢。”顏肅之他媽、他老婆,他兒媳婦,全是世家女好嗎?天下人都知道,顏肅之跟唐儀是好病友,唐儀正是個不折不扣的世家子。

顏神佑點頭,明白了,輿論導向就這麼定了。繼續神遊。

顏肅之道:“好了,這個交給輿部吧。阿壽?”

“嗯?啊!好。”

方章小心地問:“小娘子,在想什麼呢?”

顏神佑伸手,在桌子上敲了兩敲,有點尷尬地道:“我在想戰後。”

“啥?”

顏神佑倒也不是沒話找話,她認真地道:“諸位以為,這一場,得打到什麼時候?咱們又要什麼時候才好出手?到時候,外麵又是什麼樣子了?先前說過了,豪傑四起,尾大不掉是一樣。諸位有沒有想過,這麼一遍一遍來回的打,到時候人口怎麼辦?”

眾人原本覺得她發呆挺可愛的,難得見她發呆啊,被戳穿還臉紅,挺萌的嘛!一聽她說“戰後”,都僵住了。

臥槽!真的啊,沒有人想到戰後!咱們還沒下水呢好嗎?去年試了一回水,覺得比較難啊,死了不少人呢。正那兒積極備戰,應對以後的傷亡問題,完善補充兵源與死傷撫恤之類的……

再遠一點,規劃一下行軍路線。暢想一下,如果叛軍打到京城搞死皇帝,咱們再反正,那就太美了。

結果有個人告訴他們:你們傻缺啊?光想著打!打完了怎麼辦?

對不起,沒想到啊!

顏肅之當人爹的,臉皮足夠厚,低聲下氣地問他家小祖宗:“戰後怎麼說?不就是休養生息嗎?曆朝曆代,莫不如此。”

顏神佑道:“等到那時候,怕就晚了。彼時塢堡林立,政令不通,人口又減,不過是又一個本朝而已。”

顏肅之道:“把你想的都說出來罷。”

顏神佑清清嗓子,目光掃過眾人的臉,最後定格在顏肅之的臉上:“凡戰,必有戰損。人太少了,有田有地也沒用的。這一仗,目前在僵持,打個三、五年算天下人的運氣了,一個弄不好,十年八載也不是不可能。逐鹿天下,二十年都不算長。昂州人口本就少,真要僵持十年以上,單是人口一項,就無以為繼,要被彆人拖垮。得從現在開始準備。趁著戰火還沒燒過來,青壯猶在,鼓勵生育吧。”

“凡戰,軍隊越戰越強不假,因為弱的都淘汰了。可是諸位有沒有想過,大戰之初,人口多的時候,擇出來的士卒都是強壯之士,底子是最好的,”基數在那裡嘛,“然而因為沒有經驗,死傷也是最多的。最精英的,損失反而是最大的。後續補充的,都不如最先的。這些人不多留後,太浪費了。”

她想過了。國情原因,男人少了,就不算是個大事兒。這年前,是一夫一妻多妾製!女人少了,他們會發急,男人少了,正好大家多拿點福利,完全不會影響社會穩定嘛。

現在結了婚、有了孩子,總好過日後當小老婆吧?再者,也不需要強製配對。倒是等到戰後人口真的少了的時候,才會出現各種反動政策,比如“年十五不嫁者,官府為之擇配”。1

“太平年月,人口總是男多於女的,這個諸位可以查查籍薄,一算即知。可大戰之後,士卒損耗頗多,便是女多於男!力氣活兒,女人總是乾不過男人的。最要命的是,本州本土太平,是男兒出去,戰後大概是女多於男。外州不太平,女人存活下來的機會比男人又少,是男多於女。男女不均,也是一件愁事。”

“與其到時候再愁,不如未雨綢繆,諸位以為,如何?”

室內鴉雀無聲。

想得也忒長遠了,可仔細想想,未嘗不是如此。除了男女性彆比例的問題,前麵的事兒,還真是這樣的。這場仗,這麼說吧,天下之大,拉著十萬部隊,糧草輜重不用考慮,從東到西來個武裝巡遊——大部分是步兵——要保證隊形、沒人掉隊,沒個小半年都走不下來——不能天天急行軍呐,何況打天下?!

十年能安定下來,這是個基數。多少王朝,說是打了三、五年就開國立社稷了,其實朝廷實際控製的地方並不大,版圖都是建國之後才拚完的。這個過程,可能拖延二、三十年。一邊吭哧吭哧搞統一,一邊愁人口?

確實應該未雨綢繆。

顏肅之欣慰地道:“不錯不錯,應該的。”

顏神佑卻另有一項建議:“我想……趁著這個時候,教女童識些字。”

“?!”

顏神佑歎道:“到時候不知道要添多少孤兒,總要有人教。一個明智的母親,可比一個愚昧的婦人對孩子的成長好。這天下,不該充滿愚民。”

她就不信了,讀過了書,長了腦子,還想過被圈養的生活麼?沒關係,一步一步來,思想開闊了,自然就會有鬥爭精神了。

這個思想,稍有點過火。不過考慮到她的性彆,再考慮到她的光輝業績,似乎也不是不能夠理解的。眾人思考中……

方章顫巍巍地道:“可是……現在人手不夠啊……”

顏神佑道:“哪個要她們去做學問了?略識些字,知道大義名份就行了。再者,以後打起來,咱們的人少,最可信者,莫過於在坐諸位,莫過於這一州百姓。有些事兒,我寧可交給昂州的女人,也不要交給那些不可信任的人。”真要學會三從四德,我才要哭了好嗎?

到底有些超前了,不過顏肅之還是勉強同意:“可試行一下。”

顏神佑誠懇地道:“試行就試行,譬如往來文書收發一謄抄一類,女人做起來,比男人細心得多。”秘書是當假的嗎?她的步子邁得並不很大,也不曾說什麼女子做官一類。哪怕她現在已經涉足外務,依舊是因為“刺史之女”的身份,且沒有職務的。這一點顏神佑看得很明白。

這個,倒也不是不可以呢。考慮到本州實際,好像也挺不錯的。

顏神佑見沒人反對,就笑眯眯地道:“諸位,有閨女有妹子的,都交出來吧。她們想必是很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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