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家家門裡發生的事情,顏神佑並不能探知全部。www.DU00.COm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輿部才建立並不久,頂多擱人家大門外的大街上擺個攤兒。又或者跟比如林娘子這樣——有獨特的手藝、又以不是家奴、卻得以進出其家——的小市民套個話什麼的。
然而江氏一旦被送出,顏神佑就沒有理由不知道了。
捏著情報,顏神佑也是啞口無言。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供狀都有了,要說江氏無辜,反正顏神佑自己是沒看出來。且又有陳白那裡的供詞為佐證,最要命的是田玠,雖然是親舅家,往日也待他不薄。這一回,他卻慫了,什麼都招。
捏著情報去給顏肅之看,顏肅之道:“我已經知道了。那個賤人自己作死。”
“啊?”
顏肅之唇邊帶起一抹冷笑,對顏神佑道:“你大約不知道,那賤人的侍女招了!”
顏神佑道:“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
顏肅之摸了摸下巴,不好意思跟閨女說,盧慎臉挺好看的,小丫頭也不算是被刑訊逼供,根本就是被誘供的。顏肅之舒了一口氣,心道,你知道了,那就不用我說了。
顏肅之近來身體日漸好轉,已經不用人扶了,用他的話說就是“又沒傷在腿上”。倒是顏淵之,依舊臥床,府內的事,先交給主簿等人去辦了。見顏神佑坐著不動,想女兒這些日子也是辛苦。驚嚇未必,但是林娘子為救她死了,閨女向來重情義,心裡也不好受。明顯的,這些日子顏神佑愈發沉穩了。
顏肅之就想開導開導她,對顏神佑道:“咱們去園子裡走走。”
顏神佑笑道:“好。”扶著顏肅之的胳膊,父女倆慢慢往花園裡去。園子頗大,兩人身後跟了一串的隨從也沒把園子顯得小了。
顏肅之一麵走,一麵道:“那個林娘子……”
話說到一半兒,外麵阿竹氣喘籲籲跑了過來:“使君、小娘子,朝廷來使者了!”
顏肅之:“……”擦!來得真不是時候。
人家使者也不想來呀!
多坑爹啊,原本吧,揚州雖然亂點兒,可昂州太平呀。昂州出手還很闊綽,給的紅包很有份量。人為財死,過來跑這麼一趟,多得些好處,心理也能平衡一點。哪怕不為錢來的,跟這麼個太平地界打好了關係,萬一有個什麼事兒,帶著老婆孩子一塊兒過來避難,也算有幾分香火情。
現在好了,據說昂州也有逆賊為亂了,朝廷讓他來昂州傳旨,他都快要哭死了。臨出京城,還在家裡跟老婆抱頭痛哭,囑咐:“我要死了,你就改嫁吧,我不攔你。好歹念在夫妻一場,你就算改嫁了,也彆丟下我的兒子啊,把他養大成人啊!”然後被老婆一氣追殺出京。
雖然昂州來的奏本裡說,局勢已經穩定,可特麼誰信誰sb!就沒見過亂起來的地方還能太平的!金井欄一夥是完蛋了,可冀州還亂著。瞧!鬱大將軍親自出馬,到現在也沒搞定五逆啊!
揚州這裡,也是一般的。雖然韓鬥被招安了,可揚州的交通線它,從破折號連發的“————”變成省略號連發的“…………”了啊!t t
使者淚灑九百裡,一路跑到了昂州。驛丞一看,好麼,這位上官好麵熟!客官,裡麵請~
使者還探頭探腦的,十分驚魂未定。他這一路上,遇到的磨難委實不少。遇到官軍,見他是使者,倒還客氣一點。這份客氣也是有限的。蓋因朝廷如今乏力,就算使者回去告狀,朝廷也沒那麼心力去管地方上的“無禮”了。如果遇到匪軍,那就慘了,跑得帽子都掛到帽子上了,帽子上的係帶險些把自己勒死!
就這麼狼狽著到了昂州,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見到驛丞,還要問一問昂州的情況。
驛丞痛快地道:“咱們昂州?挺好的呀?作孽的都死了,就是可惜了一個小閨女。”將官方通告給說了一通。
使者還不大敢信,一路走,一路觀察,發現人民群眾情緒基本穩定,這才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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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到顏肅之,使者的眼淚就流了下來:“顏使君,我可算見到你了!”這一路辛苦啊!旨都忘了宣了。要不是這一路沒帶老婆孩子,他都不想回去了。一想到來時受的苦,吃了上頓沒下頓還要躲避反賊,使者就不敢想回去的路要怎麼走了。
顏肅之本來還要跟他道一句辛苦,香案都擺好了準備接旨。一看他這樣兒,隻好先勸他彆哭了。哭成這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死了,皇帝派你來致奠的呢。
好不容易使者止了淚,開始宣旨。
旨意照舊是駢四儷六花團錦簇的,內容也頗令人玩味。顏神佑在簾子後麵聽了一耳朵,這使者還真是隻花喜鵲兒——他最終帶回來虞喆一道徹底放權的旨意,讓昂州快點收拾好爛攤子,然後去幫忙平定揚州!以前的錯誤(推薦陳白)既往不咎,隻要下麵努力乾好就行!這回找個靠譜一點的人把湓郡給收拾好了!
與先前料的一樣,朝廷已經騰不出手來了。算起來昂州已經是亂得十分晚的了,這個效果比起冀州等地已經好上不少了。
顏肅之接完旨,給使者塞一個大紅包,命人供了聖旨、撤了香案。這才與使者分主賓坐了,喚盧慎等人來做陪。上茶果,說閒話。
使者這一路吃了好些苦,也沒個能訴苦說話的人。隨從們一路跟來,大家的苦都一樣的。他急需找一個不知道他的痛苦的人來傾訴一下。
顏肅之聽了他一套哭訴,奇道:“揚州先前不是已經平息了麼?自招安韓鬥以來,揚州當無大股匪患。”
使者哭得更慘了,手絹兒都來不及掏,就拿袖子擦眼淚:“那不是去年麼?今年旱得比去年還慘呐!京城打我來,就一滴雨沒下!揚州也好不到哪兒去!人得吃飯呐!”
顏肅之歎道:“縉紳之家,豈能缺了米麥?何不開倉周濟些許?總好過將人餓綠了眼去搶罷?”
使者道:“來不及啦!這都旱了兩年了,今年的收成又要沒了,給了旁人,自己就沒了。誰舍得哦~”
說話間,已有侍女過來撤了茶點,6續擺開了席麵,請使者吃頓好的。據驛丞回饋,這位使者當時的吃飯速度比難民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樣子比難民文雅些,可是飯量一點也不少呐!跟餓了八天似的。
使者看到酒肉,眼淚又下來了,端著漆盞,對顏肅之道:“往是看它是尋常,今日一見,方知來之不易呀!借使者美酒,與使君共賀今日酒食。”
看來是真的餓得慘了。上一回雖然他也一副“我很辛苦”的樣子,可沒有這一回這麼可憐。
酒入愁腸,使者很快有點醉了,套起話來也很方便。喝了酒,有點大舌頭,但是該說的也都說明白了。很多昂州本身不太通的消息,這會兒也都經過他的口理順了——朝廷,這裡遇上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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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顧不上昂州了,推薦錯了一個人?沒關係,人都有看走眼的時候,何況還沒有造成損失。你自己想辦法彌補好了就行,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朝廷沒辦法給你支援了。
實際上,朝廷正在焦頭爛額。連鬱陶都得承認,阮梅是“後起之秀”,居然能夠與鬱陶戰個平手。五王起兵,原本底氣是十分不足的,連借口都是明眼人一下子就能戳穿的。正因為有了一個阮梅,這個家夥雖然中二,可硬是天生的將材。鬱陶自己出身也不高,也是投軍之後找到感覺的。兩人屬於開了同一種掛。
正因為有了阮梅,原本底氣不足的穎川王扛住了朝廷的幾輪攻擊,漸漸找到了造反的感覺。不特穎川王,其餘四王也在阮梅這麵盾牌後麵,獲得了喘息之機,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幾人一合計,與其耗在一處,不如分兵,都聚一塊兒,反而方便鬱陶集中抵抗。不如分開來,讓鬱陶按個葫蘆起個瓢,忙死鬱老頭兒。
反正阮梅扛得住鬱陶,旁人正好趁機擾亂一下。
這個主意,也是阮梅認可的。
五王一旦分兵,鬱陶隻有一人,扛住了穎川王,又要分派手下四部將分頭抵抗其餘四王。再往京城發急警——都小心一點吧!
朝廷傻眼了,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有個阮梅橫空出世呀!
更讓朝廷鬱悶的是,自己這邊,趙忠是請戰了,然而無人敢放他出戰!虞喆想的是,除了穎川王,還有四路反王呢,派趙忠出去了,還有仨?就算趙忠、鬱陶以一敵二,那還有一路呢?讓他們突破到京城來,怎麼辦?我就死了呀!
必要留趙忠守城。
鬱陶派出的四路將領裡,內中有一路倒是曆練出來了,此君姓方名會,四十六歲,居然大器晚成,讓他一路追著躥入青州的東海王打。東海王跑得大旗都丟了,被他繳獲。
朝廷很開心,以千戶封方會為侯,命他繼續追擊。
五王這裡,除了穎川王輕鬆地坐在阮梅身後,看著阮梅把老鬱陶頂得著急上火之外。濟陽王那裡,居然一路揍得官軍四下逃躥。
朝廷與藩王,進入了僵持狀態。照說打起持久戰來,應該對朝廷更有利的。因為朝廷地大物博,糧多兵多。而藩王以區區藩國對抗中央,持久性不足,必遭敗績。
可朝廷運氣不好呀,虞喆接的就是個爛攤子。本來麼,連年戰亂,休養生息又不夠。世家還在撬牆角,各種隱田隱戶。稅收就跟不上來,底子原本就薄。連著兩年乾旱,去年還有一點收成,今天到這會兒還旱著,估計連種子都收不回來。又有戰亂……
這是真扛不住了。
更讓人吐血的是,各地的地主武裝們,居然……居然沒有出手攔截“五逆”!對哦,人家是要武裝自保搞義軍的,你們虞家的事情,自己內部解決好了。不然等咱們跟藩王打得頭破血流,搞不好還要家破人亡的。到最後您老人家為顯示“仁德”,要放了您叔叔(彆問我們怎麼猜到的,你和你爹媽都是腦抽),他們還做藩王去,咱們可就上牆頭上下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