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盒飯發下來(1 / 2)

詩酒趁年華 我想吃肉 11457 字 9個月前

何二女好吃好睡,不用做活,自然養得心寬體胖。跑起路來相當地有存在感,顏靜姝望著她厚實的背景,笑了。

程妙源君到州府這麼一哭一嚎的,外麵不清楚,顏靜姝是知道的。從知道程妙源哭訴那一刻起,她整個人都處在一種亢奮的狀態裡。滿心都在呐喊:他們答應了!他們果然答應了!我的機會來了!

一麵鄙薄著顏肅之“不守信義”“趨炎附勢”,一麵卻又巴不得顏肅之點頭答應。顏肅之不答應了,還能有她什麼事呢?顏靜姝是不肯相信顏肅之會為了“她的皇後之位”,帶著昂州去拚命的。

侍女心驚膽戰,總覺得顏靜姝很不對勁,生怕她又惹出什麼事兒來。輕輕勸一聲:“三娘,外麵日頭大,還是回去罷。”

顏靜姝微微一笑:“好。”

沉靜得不像是她了。

侍女低頭跟在她身後,心道,這事兒不對,得跟太夫人彙報去。

顏靜姝想的卻是,隻要顏神佑死了,這些侍女就不敢說出去!主與奴之分野,讓她們不敢首告,告了,奴婢們也得不了好。反正,吃食是顏神佑的奴婢拿過去的,與她何乾?她大可一推了之,反正顏肅之已經答應了河間王了。到時候還得靠她去頂替,顏神佑眼下風光又能如何?

最後都是為她鋪路而已。

侍女越發覺得她的氣場不對,一回到屋裡,便說:“奴婢去取冰來。”

顏靜姝心道,果然是時來運轉了,連新換的婢子都聽話了起來。故作淡定地一揮手:“去罷。”她也需要用些冰,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像一個等待放榜的高考生一樣,等著屬於自己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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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二女拎著食盒,一路狂奔,回到顏神佑的住處的時候,發現顏神佑並不在屋裡。

顏神佑很忙,並不似尋常人家小娘子那樣窩在自己房裡或寫字、或繡花、或與手帕交玩耍。她得練兵、得幫她爹處理政事,還要跟輿部隨時保持聯係。偶爾閒下來,這社交時間也得有個分配。

比如今天,她就跑到楚氏這裡來聯絡感情來了。楚氏與顏肅之不親,這是家裡都心知肚明的。一家人,總不好跟陌生人似的,顏神佑就抱著八郎過來賣萌。往楚氏跟前了來搭個橋,好歹讓女王大人軟和一點兒,給點意見指導。

何二女被顏靜姝嘲諷的時候,顏神佑在被楚氏問話:“看來,那位林小娘子對你觸動頗深?”

“呃?!啊?哦,嗯……”

楚氏微微一笑:“你跟她想的一樣?”

顏神佑堅定地道:“是。”

“你覺得可能嗎?你能做得到嗎?”

顏神佑這是頭一次無視楚氏的壓力,一點也不覺得楚氏那壓迫性的目光有什麼可怕的。她說:“是。”

楚氏饒有興趣地道:“所以你想要讓女童識字?”

“嗯。”

“可又要讓昂州早些婚育?這不還是生育麼?”

顏神佑沉吟道:“男女本就有彆,可不該是霄壤之彆,不過是分工不同而已。”

楚氏顯是將這個問題想得很深,直指中心:“你們的想法,怕外間不會答應。我知道昂州風氣開放,你可以領兵、可以治民,昂州女人也有阿婉那般自領一部的,這都不是大事。可你要說出來,會被人言壓垮的。不要說你不謂人言,你辯材無礙。我說的,可不是吵架的功夫。是你能不能讓人接受你的想法。難處太多,恐怕士人是不會樂見的。”

顏神佑道:“誰管他們樂不樂意了?將女人關在家裡,看著四方的天、四方的地的時候,他們何嘗問過女人想要什麼?隻是告訴女人,老實呆著,以父、夫、子為天,就行了。我做事,哪需要他們答應?我既做了,他們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還是得答應。”

“這般自信?不覺得狂妄嗎?”

“並不。頂多十年,女人就得當男人使啦,既然當男人使,那就得拿一樣的報酬。”

楚氏默然,十年,不錯,天下大亂,精壯男子不知要死去多少。等到天下太平之時,女人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死的都是壯勞力。這個空缺,自然得女人來填補了。

楚氏道:“還是難。”

顏神佑笑道:“這世間多少奇跡,不過是源於先驅者的異想天開?這世上又有多少事業,是因為有人挺身而出,敢為天下先?我總覺得,隻要自己認為對了,就去做,不管有多麼難、多麼險,凡事,總要有一個開始。我做了,怎麼能保證就沒有人會跟上來,繼續把這事做成了呢?”

楚氏道:“哪怕比奪天下更難?”

顏神佑道:“這本就比奪天下要難。可那又怎麼樣呢?怕人的舌頭?隻要我做成了,總會有人為我找理由的。”

誰敢說她現在做的就一定是不成的呢?什麼“曆史的必然性”,都是後人總結的。至少,在性彆這個問題上,史上也總是在起起伏伏、不斷變化的。她就是想把婦女地位固定在一個比較高的位置上,哪怕不能徹底平等,也要撕開一個口子,誰又能保證不行了呢?武皇之前,誰信女子可為帝?試都不敢試的人,是沒資格評論彆人的。

楚氏拍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對顏神佑道:“你要早生百年,我甘附驥尾。”

顏神佑聽了,嚇了一大跳,連忙閃開了,俯身對楚氏道:“阿婆說笑了。”

楚氏道:“沒有啊,沒有啊。那個林小娘子,可以瞑目了啊。”

顏神佑心裡一陣難過,沒有接口,心說,等做出點成果來再說這話吧。請教楚氏道:“我試過了,隻有阿琳過來幫我。旁的人,還是聽家裡的話。女人呐,不走出家門,還是不成的。”

楚氏道:“萬事開頭難。耐心與冷靜是最重要的,凡成大事之人,堅忍是最不可缺的品格。凡事想一蹴而就的,都不是做事的人。急功冒進,非止是兵家大忌,更是做人的大忌!有句俗語,性急吃不了熱豆腐。”

顏神佑道:“是。”

楚氏道:“識不識字的,現在倒不重要了。就是男人,識字的又有多少?你與你阿爹在昂州建學校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可如今的情勢,騰不出手來的。”

顏神佑有一絲的不服氣。想大兔朝前麵跟各種奇奇怪怪的人乾仗,後方還在搞根據地建設,一麵打遊擊,一麵搞婦女運動,還不是乾得紅紅火火?她決定了,從玄衣開始,從自家奴婢開始。秋收完了,隻要收成差不多,搞個掃盲班。

國人其實很重教育,重識字的人。哪家女孩子識字,到了婆家都要被高看一眼。為了嫁得好,都會有一些人樂意女兒學習。大不了,開女校咯。

楚氏道:“你得記著,著眼全局,這天下,有男也有女,彆隻看著一處,那便會偏狹。”

顏神佑道:“是。”

楚氏歎道:“這世上呐,也有些個好逸惡勞的人。你給了她們天地,她們也未必肯走出去。不是不肯出力,有些個婦人,丈夫吩咐一聲,也是上刀山下油鍋,可是呢,就是不肯自己拿主意。心懶!心死了!這才是最難的。我固瞧不想這樣的婦人,可這樣的人未必會少,讓人看著,不爭不失,也能兒女繞膝。是壞榜樣。”

顏神佑歎服,可不是麼……甭說這會兒,就是她穿來那地兒。也有一群連大媽的年紀都不到的小女人,思想停留在舊社會,女人擠兌起女人來,比男人還狠。

苦笑一聲,顏神佑眼神清明,道:“我又不是為她們活的。”

楚氏讚同道:“是極,是極。那便去做,記著,不可冒進。你在開頭,成了,前路依舊艱難。敗了,連後人的路都堵死了,不知要過多少年,才會有人敢再冒頭。”

顏神佑道:“是。”

楚氏卻又話風一轉,說起荊州的事兒來了:“真的對河間王那邊兒不動心?”

顏神佑撇撇嘴:“咱又不蠢。”

楚氏微笑道:“說來聽聽。”

顏神佑道:“自己吃得飽飽的,做甚麼要為彆人火中取栗?我們沒他能活,他沒我們,嗬嗬,一個反王。咱家名正言順,朝廷忠臣,進可攻,退可守。幫了他,就上了他的賊船,再沒後路了。我們本是自己做主的,何必給人做奴才?他們那裡,不定有多少心腹了,到時候,嘿嘿。”

楚氏問道:“還有呢。”

“說穿了。我便嫁了,他能不能成事還兩說。成事了,我的下場又是兩說。四分之一。自己乾,不過成與不成而已,二分之一。”

楚氏搖頭道:“不是這樣算的。罷了,不說他們了,反正,主意也定下來了。你難得能得閒,歇息去罷。”

沒等顏神佑告退,顏靜姝的侍女來了。見顏神佑也在,怔了一下。楚氏道:“說罷。”

侍女道:“三娘有些不對。方才,她從廚下回來,做了些餡餅。路上遇著二娘房裡的阿何,居然親自出口諷刺,還以言相激,說阿何隻知道吃,不會伺候人。激阿何拿她做的餡餅與二娘吃。”

楚氏的瞳仁驟然縮小,捶桌道:“這個畜生!”

顏神佑嚇了一跳:“阿婆?”

楚氏道:“這事你彆管,何二女拿東西,你一概不要沾口。從今日起,到我這裡用飯,餘者滴水也不要喝!”又指侍女,“你去,看她房裡藥老鼠的砒霜還在不在!若在,還剩多少!”

侍女一驚,背上全是冷汗,匆匆領了冰去,借著放冰盤的機會,往角落裡一走一看,果然少了兩包。飛快跑過來彙報。

楚氏何等精明之人,先是顏靜姝非要另拌了砒霜,然後就是讓何二女拿吃食給顏神佑!不是她陰謀論,往壞裡想顏靜姝,而是她不能承擔一點讓顏神佑涉險的風險。無論是與不是,都得先防著再說!

顏神佑皺眉道:“不至於吧?”要說矛盾,那肯定是有的,顏神佑也看顏靜姝不順眼。可要說搞死對方,顏神佑也沒那麼功夫,也不覺得顏靜姝有這麼個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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