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反夷三族,沒得說。顏肅之雖然陸續撈了些親友過來,可是正經的三族當家人都在京城好嗎?這事兒,得虧他有私心,閨女也基本上說定了山璞了。不然被人一忽悠,彆說,河間王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兒。一點頭,就把他哥他舅連大舅子帶親家一塊兒坑溝裡了。
越家呢,還特麼好好兒的!
憑誰被這麼算計了,心情都不會好。
丁號是個結巴,不大會勸人,虧得顏肅之腦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樣,罵完一句,他就平靜了。轉而琢磨起怎麼坑人來了:“可惜了,揚州太亂,通信不便,不能即時將消息傳至京城。不然,嘿嘿。”說著,摸起了下巴。
丁號這才接上一句:“不直走也沒什麼,往東,吳郡也是揚州地界,就是遠點兒。”昂州通往京城的官道,是直線,穿過揚州。官道西麵比較亂,湓郡的大部分領土在官道西,往東多走一點,就是吳郡了。如今韓鬥在那裡,倒是比較太平的。出了吳郡,就可到揚州城,蔣刺史在那裡,雖然不能平定全境,不過州府周邊還是比較太平的。
顏肅之道:“如此,甚好。”
丁號道:“使君不去看看小娘子?”
顏肅之笑道:“對對對,等下還要帶她去見這位老禍……先生呢。”
語氣轉得略生硬,丁號聽了也沒啥表示。顏肅之吐了一下舌頭,問丁號:“老先生能見客麼?”
丁號狡猾一笑:“看霍先生怎麼說了。”
顏肅之點點頭:“家裡有白事,晚間我親往驛館去見霍老先生。”
丁號尚不知顏靜姝之事,問道:“小娘子不是去而複返了麼?”
顏肅之獰笑道:“是另一個丫頭,誤食了砒霜。”
丁號還稍有不明,盧慎畢竟出身大家,一聽即明。這事兒,說不得又是家族之陰私,照顏肅之的表情來看,可能是死的這一個做了什麼,幸而小娘子福大命大,沒有中招。盧慎心裡有數,也裝成什麼沒看出來。他如今在州府委實有些個尷尬,顏肅之父女雖是待他一如往昔,旁人也力圖裝成很正常,然而行動之間,卻皆不以他為眾屬官之首了。娶老婆,不但老婆人好就好,老婆的娘家親戚能不能上台麵,也很重要啊!
這時候,就更得裝不知道了,盧慎隻說:“既然如此,還請節哀。萬幸小娘子無恙。”
顏肅之點點頭:“晚間同去見霍先生。”見丁號與盧慎答應了,他才抽身到後麵去見閨女。
嚇死爹了!
正兒八經相處還沒有十年的時間,閨女就差點被人害了,顏肅之想想就一陣的後怕。心裡雖然不解,完全想不通顏靜姝乾嘛要害他閨女。最後一麵罵著“小賤人”,一麵又再次歸結為“她爹娘就都不是好東西,她也是個小壞種”。
罵著罵著,罵到了後麵,一看,哎喲,閨女已經換了衣服洗了頭,擱那兒聊天兒呢。顏肅之就笑開了:“還是我閨女好!”
薑氏嗔道:“你又沒個正形兒了。”
顏肅之心說,我快嚇死了,要個P的正形啊?!厚著臉皮蹭了上來,跟薑氏坐在一處,問顏神佑:“覺得怎麼樣?”
顏神佑眼角直抽,心說,我又不是真的死了,有什麼感覺啊?可是看他的眼神實在熱切,隻好說:“躺得腰酸背痛。”
薑氏道:“小孩子家,哪裡來的腰?”也笑,“虧得你阿婆機敏,不停的給你擦著汗。”
顏神佑笑道:“是極,是極。”
說話間,阿萱姐妹又到。原來,這裡鬨哄哄的時候,阿萱便覺得不對,使人去問,阿方又來說:“前麵亂,小娘子們彆過去,免得衝撞了。”與阿蓉一商量,覺得既掛白幡,又說亂,怕是有什麼不可言說之事,便都在室內不出門。過一時,聽說解禁了,這才一齊過來見顏神佑。
六郎也帶了阿茵與八郎過來。蓋楚氏擔心,如果當著小朋友的麵弄死了顏靜姝,會讓小孩子擔心。再者,年紀太小,不到萬不得已,少入靈堂為佳。直到此時,才都被允許過來。
大家看顏神佑沒事,也都放心了。連六郎都作出“鬆了一口氣”的動作,看得人發笑。八郎見他哥這樣,也伸手拍拍小胸脯:“呼——”
顏神佑忍笑伸手,去捏他的胖臉:“你知道什麼呀,也學六郎。”
八郎(⊙o⊙)表情看著顏神佑:“阿姐?”
阿萱忍不住彆過頭去,趴在妹妹肩膀上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顏肅之笑得很是大聲,被薑氏拍停了:“小點聲,畢竟……”一呶嘴,方向正是顏靜姝那小院兒。顏肅之冷一臉:“我還沒放炮仗呢。”
顏神佑也說:“阿爹此時彆賭氣了,咱們太太平平的就好。”
阿萱與阿蓉交換了一個眼色,都想:看來是真的什麼陰私之事了。眼下不好追問,日後事情淡了,再問一問吧。
事實上,不用等日後,薑氏就說:“雖是三娘自尋死,畢竟也姓顏,都去上炷香吧。不看她,也看四娘、五娘麵上。”
阿萱就挺明白的了,這事兒原本不算好猜,但是考慮到虞喆對齊王的態度,這也就不難懂了。
於是一齊去給顏靜姝上了一炷香。顏靜媛已經哭暈了,顏靜嫻還在,小聲代顏靜姝道過歉。顏神佑道:“人死如燈滅,我已忘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顏靜嫻小聲答應了。
薑氏又問顏靜媛怎麼樣了,大夫來看過了沒有,顏靜嫻一一回答了。薑氏歎道,這倒是個好孩子,隻可惜了,落到三房裡去。自己閨女沒事兒,她也有心情同情彆人了,拍拍顏靜嫻的肩膀道:“你是個好孩子,不要累著自己。”
上完了香,讓阿萱姐弟幾個先回去,自己一家人去跟楚氏問好。
楚氏好吃好睡,見他們都來了,還笑問:“有事?”
顏肅之心裡有點不自在,不討論正事的時候,跟親媽相處還真是彆扭呢!顏神佑倒是大大方方地反問:“來看阿婆,算不算事兒?”
必須得算呀。楚氏笑眯眯地道:“算什麼呀,這就是呀。”
顏肅之心道,真是看人下菜碟兒啊,您老真是好眼光,就對我閨女好了。當下將霍亥帶來的消息用“雖然是開玩笑,其實很生氣”的口吻給說了出來。
薑氏臉都氣白了,六郎緊繃著小臉兒,罵道:“無恥!”
顏神佑是被氣笑了:“哎喲,還真有這種不要臉的賤人啊?”
楚氏道:“即刻發快馬,將首級並消息送往京中!”
顏神佑止了笑:“啊?啥?不好!”
楚氏沒好氣地道:“想到了?”
想到了,當然想到了啊?我就是乾這樣的行家啊!顏神佑忙對顏肅之道:“要是河間王現在就往京中傳流言,京中親友……”已經撕破了臉,那邊開始還能忍得住,要是一直得不到消息,說不定就要出賤招,搞點流言出來,造成“流言裡的既成事實”了。
顏肅之罵道:“我撕了這家賤人!”罵完了才說,“放心,快馬已經發了。繞道吳郡,不怕路上有人攔截。快馬半個月一準能到。”
楚氏這才說:“那位霍老先生,去見一見,能留就留下來!他素有名望的,且正好可做一個證人。咱們家不能做反賊!”
顏肅之父女匆匆離去,楚氏招手,叫六郎過來,給他講一講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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