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神佑並沒有哄騙薑氏,有薑戎這等人材到來,不用都是浪費。更何況知根知底,親舅家相處將近二十年,也不曾對不起過顏家。且薑戎原本是朝廷的高級乾部,薑家練兵多少年,薑家部曲,戰鬥力也是不錯的。
第二天,她便請舅舅們過府議事。
在那之前,她先見了南宮醒。
南宮醒才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地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原想睡個懶覺的,卻被顏扒皮派人叫了來。南宮醒在妻子擔心的目光中搖一搖頭:“沒事,又不用我衝鋒陷陣。”說著打了個哈欠,一搖三擺出了房門。
到了庭院裡,伸手在臉上一抹,變臉似的,表情一變,就變成了一個麵無表情的嚴肅份子。憑誰來看,他更像是一個古板的學究,而不是一個巧舌如簧的說客。
自打顏肅之走了,顏神佑就開始了高三生的生活,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派人去叫南宮醒的時候,顏神佑就已經按著驛丞送來的情報(人員、資財等),跟方章開過一個小會了。初步估算了一下薑家需要的土地,以及,顏神佑這些個親戚,都能幫上什麼忙。
薑雲來的時候,已經劃分過一次田地了,薑伍過來,又撥了一些。這一回,是第三次。薑家還沒分家,前兩次劃得地頗多,這一次便不能劃分太多。反正都是薑家自己內部分配,就不用顏神佑去操心了。
南宮醒到得州府廳事,敏銳地發覺屏風後麵影影綽綽,心道這大約是丁小娘子她們了。要說小娘子管事,是需得些女孩子幫襯,隻是這樣男女有彆,委實有些麻煩的。
一心二用,他還行了個標準的禮。
顏神佑站起身來,笑道:“一路辛苦。”
南宮醒再次重申了這是他應該做的。
寒暄畢,上茶果,南宮醒不客氣地喝了一杯茶,還要續杯。才講起京城的事情:“據下官看來,此事,河間越家脫不了關係。恐怕,他們早就知道了,是以推波助瀾。”
顏神佑點頭道:“五逆與京城門閥之間,總有千絲萬縷的乾係。我家在京城時便知,京城不少謠言是與他們脫不了乾係的。京城究竟如何?”
南宮醒道:“臣恐社稷傾覆。”
“哦?”
南宮醒回想了一下,道:“君臣離心。這世間,豈是占著為君的名份,便能令為君的信服的?今上多疑,不恤手足,尋常人家有這樣的孩子,也要擔心他敗家,何況他身為一回之君,更需要些肚量?若是心胸狹窄之輩,有些小聰明,倒也能支撐些時日。然而……外戚又愚笨,他偏又護著。嘖。”
顏神佑道:“水家,還是沒有消息?”
南宮醒道:“至下官離京,蔣廷尉欲以其入罪,當絞。昏君猶不肯點頭。”
顏神佑“哈”了一聲道:“他到底在想什麼呢?”
她說這話,也沒想讓南宮醒回答,南宮醒也沒有回答,隻是說:“不過,那個姓門的與越太常家怕是要糟。皇帝最恨的不是亂民,不是阮梅,卻是同姓。越家在這個時候與河間聯姻,嘿嘿。”一切儘在不言中。
顏神佑冷哼道:“他也就配拿越太常開刀了。”
南宮醒道:“隻怕他最終也護不下水家,朝臣們不肯再讓他作威作福,無論是迎奉新君,抑或是還要他做傀儡,都要殺一殺他的威風。”
顏神佑聳聳肩:“那又如何?”水家不滅門,她爹就不可能回京。朝臣們再狠,也沒辦法讓水貨全家都死絕。水貨雖矬,想犯這種大罪,他們是真的沒有那個水平的。虞喆不死,水家就會存活,顏肅之就不好說要造反。這頭扯旗,那頭虞喆下個罪己詔。顏肅之是收手還是不收手?
這事兒好有一比,好似父母天天虐待孩子,孩子反抗了,父母見勢不妙,來個道歉。你說這孩子是原諒好,還是不原諒好?
顏神佑現在巴不得虞喆執迷不悟。
南宮醒也學著她聳了一下肩。
顏神佑這才轉回正題,對南宮醒道:“先生這一路行來,看揚州如何?”
南宮醒問道:“小娘子是說?”
“人心,氣候,收成。”
南宮醒道:“隻怕大亂便在眼前。”
顏神佑驚訝道:“我也有些揚州的消息,知道必不會很太平,如何又要說大亂?揚州城裡,有蔣刺史。吳郡那裡有韓鬥。阿爹又新平湓郡。怎麼會很亂?”
南宮醒道:“揚州世家覆滅,鄉間各自為營,結不成太強的勢力來守一方安寧。這倒也罷了。兩年大旱,民不聊生這個小娘子是知道的,否則,咱們也招不到這麼些流亡之人。揚州城或許還有些餘糧,旁的地方,有糧的看著兩年乾旱,愈發不敢放糧,生怕明年再沒收成。沒糧的也不能等死,逃亡路太遠,怕死在路上。不如就近去搶。”
顏神佑道:“這倒是。不過,不是還有揚州城和吳郡麼?這兩處也亂?”
南宮醒道:“韓鬥,本事也是有一些的,隻可惜根基又淺,又是造反的出身。士紳即不肯信他,又鄙薄他的為人。小娘子想想,他是為什麼造反的?”
顏神佑啞然,衝冠一怒為紅顏,這個理由確實有些上不得台麵。這個……隻有帶著少女夢幻泡泡的姑娘、閒極無聊的文人才會覺得萌,真正到了政治角逐的層麵上,便會讓人覺得不可信。
一方鎮守,無法令人相信,便是有些急智、有些才能,也會出現後續乏力的情況。畢竟,他不可能一個人做了所有的事情,他得需要幫手。可人家不信任他,沒人跟給他打工。人心離散,這日子也就過不下去了。
揚州城倒是暫時不缺糧,又要放糧。可是存糧有限,兩年絕收,也漸支持不住。蔣刺史為守城,拚命征發民伕,又拉壯丁。弄得百姓也要支持不下去了。
顏神佑歎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南宮醒接口道:“吾輩正當解民於消火之中。”
顏神佑道:“阿爹已去荊州了,揚州這裡,再等等罷。我請先生來,正為說荊州之事。”
南宮醒作洗耳恭聽之狀,顏神佑道:“阿爹軍前,並無先生這樣的能人。不知先生,可願再辛苦一回,往荊州去?”
南宮醒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南宮醒的心裡,也是想建功立業的。亂世給了他最好的機會,隻可惜了,他武力值不高,在軍事指揮上也沒太多的天份,技能點全點在演技上了。不能上陣殺敵,就做些跑腿的工作吧。昂州這裡,忽悠人的事兒,顏神佑做得就很好了。倒不如到顏肅之那裡,那裡的競爭對手有一個是結巴,真是太好了!
既然南宮醒樂得上前線,顏神佑便說:“先生且歇息兩日,三日後動身,可否?”
南宮醒痛快地答應了。
出了州府,南宮醒挺起了胸脯,嘿嘿,功勞,我來了!
還沒過街,就被一隊馬隊攔了路,抬眼一看,這人他認識——薑戎。
兩人見過禮,薑戎錯身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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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戎是帶著計劃來的,昨天晚上,薑家人都沒喝得太多,吃完飯又開了個小會。蔣氏等再次說了昂州的幾次凶險,又說了顏肅之父女遇刺等事。這讓薑戎心裡越發有底了。
他想帶兵加入昂州序列。士族的好名聲對家族存亡的用處不大,這一點丙寅之亂血的教訓已經證實了。隻靠裙帶關係,從來都是為人所不齒的。不如拚一把,他有兵,可以獻出,但是希望能給自己弄一個機會。
事實上,霍白也是存的這麼個心。從來,軍功最重。霍家既非一流的豪門,亂世裡,裝逼是沒用的,還是得有硬貨才能拿得出手。是以明知霍亥可能不開心,他還是順著霍亥誇他能文能武的竿子往上爬,爬得過了警戒線,讓霍亥有些不高興。
顏神佑這裡,與薑戎想的是一樣的。隻是她還有一點顧慮,昂州是缺人,但是……如果把薑家所有的男丁都安插去做官了,在昂州官員序列裡占的比例會略高,太惹眼。如何分流安置,這是一個難題,一個處理不好,容易影響感情。在沒有一個完整的方案之前,她決定,一個一個來。
用一個拖字訣,比如,先安排她大舅。
作者有話要說:係統你的好友顏神佑寄來包裹
係統你打開包裹
係統恭喜玩家顏肅之獲得南宮醒
不馬上造反的另一個原因:不知道虞喆的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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