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諸人臉色變幻不定,最終都同意了。他們肯同意,卻是因為覺得六郎身為儲君,也確實需要知道一些武事。顏神佑肯讓出固有地盤,也是顯得無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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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議定,顏淵之急忙去算預算去了。
顏肅之將顏神佑留了下來,問道:“這下好了,坑了我們爺兒倆去當苦力,你開心了吧?”
顏神佑自是開心的,她早在昂州時就有計劃,扶植一個全新的集團,現在,終於可以全麵展開了。雖然說文武分職是一種進步,更有利於專業化。然而當分開之後,一種職業受到鄙視,就不利於社會的穩定了。
這件事情,顏神佑一直在做著,從給玄衣掃盲開始,到將軍士之戶籍提升,不使人以賤籍視之。現在,開了武舉和汫武堂還不算,又要將全體軍士階層、連他們的家眷,再集體拔高一下素質。讓他們徹底的、真正的,變成既得利益集團,成為國家統治的柱石。
這樣,大周就不像前麵若乾朝代一樣,天天地嚷著要以民為本,可百姓這麼大個群體,他們看不著也摸不著,最後終於因為離得太遠,而失去了支持。又或者是被世家舊族操控走向,不由自己作主。
這,才是政事堂最終同意的原因,也是顏肅之等人心中十分支持之所在。嚴格說來,政事堂諸位的利益,與軍士們反而是一致的,雖然他們口上也說著要重士。
是以顏神佑反問:“難道阿爹不開心麼?”
顏肅之喪氣地道:“就沒有一件事兒是順心的。養士,要花錢。科舉,召回來的良莠不齊,要篩揀。舊族,看著修養夠了,卻又摻了些砂子。”
顏神佑道:“誰叫您是呢。”
六郎問道:“如此,不會有人反對麼?”
顏神佑正色道:“一個人,不可能討好所有的人,不可能因為彆人反對了,就什麼都不去做了。垂拱而治?從來隻是傳說呀。便是垂拱了,有人犯罪了,你管不管?有人受濟了,你救不救?那哪是什麼都不問呀?文士們會不甘心,可是呀,這事兒,拖得越久,越難辦。就得趁著開國的時候,一切新創,開國之威望尊嚴仍在,才能做得輕鬆些。趁著這個機會吧。”
六郎點頭道:“還要再訂律法,事涉軍伍之事,凡人不可擅議。有誹謗的,反坐。”
顏神佑道:“這是自然的。”又建議在大周律裡,單例出擾亂國家秩序等等罪。
顏肅之抻了個懶腰,打個哈欠,眼角沁出一點淚來,覺得舒坦極了,笑道:“這些個臭書生,自己也是寒士出身,還敢瞧不起武人?他們倒比旁人高貴了?不敬先烈,也有臉做官?依我說,讓講武堂裡的學生,與太學生們一處辯難,才叫有意思呢。”
顏神佑脫口而出:“統考?”
顏肅之撫掌道:“反正人數不多,太學生不是要訓三個月的麼?君子六藝,射與禦,其實也是武人的本事呀。古之賢者,出將入相,一身的本領,叫他們比一比好了。就考六藝,一齊考。還有,太學的事情,朝廷不要太出麵,讓兩邊學生去吵去!”
顏神佑暗暗咋舌,這主意可真是不壞。又請命,往講武堂去訓個話,安撫一下。她已經不是樞密使了,再要插手軍事,除非顏肅之召開大會,否則,就是要請個旨。
顏肅之痛快地答應了。
顏神佑即往講武堂去。
到得正是時候。
講武堂的學生正群情激憤——軍使死了數日,王玥還未受到判罰,由不得不激動。
顏神佑在軍中薄有威名,見她紅羅傘到,眾人皆摒息凝神,等著看她有什麼說法。萬沒想到,顏神佑上來將他們劈頭蓋臉罵了一通:“”
內裡有武舉考上來的,固喜武事,文化課也學得不錯,還帶著一點書生意氣,並不畏強權,不像同袍們那般軍令如山,忍不住駁道:“士人仗智而弄小巧,視我等為仆役下人,粗俗不堪,欺人太甚……”
“你們就是士!自己說自己粗鄙不堪是傻冒,你們好意思?!國家花在你們身上的錢,夠養十個書生啦!你們還把自己弄成這副慫樣,窩囊不窩囊?嗯?!腦子呢?我開女學也不比講武堂早,看人家怎麼做的,看看你們!”
抗議的人一時氣弱,小聲道“那……民間都……瞧不起我們的……我們也……”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你們現在衣食無憂,怎麼就沒長腦子呢?都傻了麼?!”顏神佑拍案大怒,嘴巴……比王玥還要毒,“我說,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你們指望誰瞧得起你們呀?以為我這兒是收垃圾的啊?哦,考不上文舉,就跑來考武舉?彆人瞧不起,你就不會想辦法呀?”
眾人虛心受教,問:“有什麼辦法?”
顏神佑道:“你們等著!”將幾個女學的學生,如那位封小娘子給叫了來,讓她過來講一講“軍使的故事”。講得人人落淚,激憤異常!
顏神佑麵無表情地將封小娘子扯到身邊坐下,問道:“怎麼樣?懂了沒?”
顏淵之坐她旁邊兒直點頭。據說,這就是大周軍宣部之肇始。
顏神佑一旦發動起她的宣傳攻勢,卻不是封小娘子這等無師自通的野路人能比的,她以前掌過輿部,現在對輿部也頗為熟悉,號稱了專業技術人員來做,效果……還是挺不錯的。她手裡又有人,趁著霍白等人回來敘職,擱部隊裡挑人,一水兒的長腿小帥哥,還要文化好、禮儀好,拿出去特彆能撐場麵。
田還是要有人種的,不能人人都當兵,卻並不妨礙她的“樹立子弟兵新形象”的工程。又將講武堂的學生們派下去,讓他們去做士卒的思想工作,端正態度,認真學習,樹立起:隻知道砍殺,就會被憋屈死,一定要有點知識有點文化,至少知道受冤枉了要跟領導告狀,知道地方官管不著咱們的常識!
霍白很鬱悶,萬沒想到被這大姨子拉了來當模特,特彆想說:像老子這麼帥、這麼能乾的,天下也搜不出幾個來!這隻是特例,不是普遍現象啊喂!你們表被這女人給騙了。看看左邊的李今、右邊的山璞,識相地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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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佑這邊的事情辦得頗為順利,王玥就在禦史台裡受罪。進了禦史台,隻是保了他的命而已,禦史台,可以說是豐小娘子的地盤了。嗯,說軍士,豐小娘子也懶得管了,這事兒跟她沒什麼關係。但是,攻擊女官,這個冤仇就深了!更可怕的是,三司聯合辦案,馮三娘作為樞密院的監督代表,被顏淵之給派了來
兩個女人湊到一起,王玥被整得極慘。豐小娘子大開方便之門,馮三娘天天提審他。按規定,什麼酷刑都是不合法的。頂多就是打個板子,一次還不能打得多了。馮三娘特意挑了幾個軍士,打的都是暗傷,看起來一點也不重,其實痛得厲害。打完了,給上藥,上完了再打!一點一點,零刀碎剮地受刑。
比起顏神佑,馮三娘的下限就要再低那麼一點。馮三娘明白,攻擊女官這件事情,顏神佑最後受到的衝擊一定是最小的,她們就不一樣了,完全沒退路的,是以馮三娘等人下手比顏神佑要狠。必要王玥招出同夥,好一網打儘,滅了禍根。
王玥哪受過這等罪?不幾天,招了。其實他是真沒什麼同夥的,隻有一些……一起喝酒罵娘的酒肉朋友,比如吳洪。他還記得吳洪酒後曾吹噓的,認識個有名的章垣!
專業賣隊友一百年的王玥就報了這二位的名字。
章垣畢竟是官身,一時逮他不著,吳洪得了章垣的消息,三天沒敢去太學,躲在章垣的家裡。兩人麵麵相覷,章垣道:“你怎麼招惹了王玥這等小人?”特麼哪有這麼賣隊友的?章垣再如何假正經求名,也做不出賣隊友的事情。
吳洪原是個慫人,這會兒更慫了,道:“我跟他一點也不熟啊,誰知道他怎麼湊上來的?就是那一回,一起喝了個酒。”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想著怎麼脫身吧!看禦史台這個樣子,再看三司會審裡,有兩個地方是女人插手的,就知道他們倆這是要被逮去受罪。考慮到女學的學生們那個寫作文的技能,章垣膝蓋一軟——她們要是下暗手先壞了我的名聲再搞死我,我可就虧大發了!
章垣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對吳洪道:“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
吳洪因問什麼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章垣道:“繼續上書。”
“啊?還上書?”
章垣目露狡黠之色:“當然,不說什麼軍士的事情,單拿女官說事!齊國的手,伸得太長了,長此以往,那還了得?什麼她都要管,連太子都要送入軍中,她想做什麼呢?真是‘隻知有公主,不知有太子’了!”
吳洪一想:“妙!”當你誹謗挑撥被人看出來,要拿你問罪的時候,一定不能停,停了,就死定了。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自己給包裝成意見領袖、受迫害的不同政見者!謊話越說越大最好,總有傻逼會上當,會來維護你!做成了,你就贏了!
於是,“諫請公主還政及女官還家3.0版”正式出爐。除了舊話之外,又反問顏神佑:有何圖謀。
顏神佑原模原樣把上書遞給了顏肅之,還在朝上給通報了。顏肅之當場把禦案給掀了,因為禦案沉重,沒能掀翻,隻掀得歪了。顏肅之氣不過,爬起來抬腳一踹,終於把桌子給踹翻了,才覺得出了氣。
氣兒喘勻了,先問:“王玥怎麼判的?”
陳怡道:“奪功名,以誹謗,流一千裡。”
也就這樣了,顏肅之虎著臉,宣布散會!
顏神佑麵色如常,這奏本她都看到3.0了,還有什麼好生氣的?她的應對也很簡單,就是在開小會的時候,輕描淡寫說了一句:“阿爹,我要封王。”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