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腦補帝(1 / 2)

詩酒趁年華 我想吃肉 11460 字 9個月前

這世上從來不缺能人,缺的是機會。說錐置囊中,必能穎脫而出的,主要是針對男子,對於女子而言,你就是錐子,不把你放進去,你也沒有脫穎而出的機會。好在,現在,有人給她們創造了這麼個機會。

女學的學生裡,不好說全是能人,至少能堅持到現在的,就沒一個傻人。顏神佑因為各種原因不能去做的,她們全給做了,比如,聚眾圍毆太學生,又比如對抗禦史台,懷疑人家是要救王玥的,一直盯到禦史台大門口,還派人守門,確定關到大牢裡了,才散去。再比如,現在這個,懷疑王玥是敵國奸細,故意害死國家棟梁。

顏神佑前頭在宮裡跟顏肅之說,她有好些個陰謀辦法,可以玩死王玥,但是不屑去做。她的學生就在外麵已經乾上了,女生們深諳八卦之內涵,已經炮製出了無數的故事。大部分女生的家長都在軍中,聽說過許許多多的戰鬥經曆,女孩子們又處在心細敏感的階段!

每個女孩都是作家!經過她們的加工,無數的戰鬥故事裡的英雄主人公,他們的事跡都被扣到了這位自殺的軍使頭上。流行最廣泛的一個版本是這樣的:一個小村裡的年輕人,因為饑荒,村裡餓死了許多人,等到部隊經過的時候,為了賺些糧餉,投身軍伍,換來了二鬥未脫殼的粗麥,看著家裡年幼的弟妹吃了一頓飽飯,含淚與隔壁心愛的姑娘道彆,約定了戰爭結束之後,就回來娶她。

以後就是各種經曆,什麼舍人救人啦、什麼為了未婚妻大義凜然地拒絕了路上遇到了的姑娘的愛意啦、什麼身受重傷,也要把戰旗插到敵人城頭上去啦……身上幾十處傷,全是下麵的!

就這麼一個英勇的戰士,為了不讓流言攻擊到戰友,不讓戰友迫於形勢白白送入虎口喪命,就這麼自殺了。可憐他還在家裡留守的未婚妻喲qaq

然後,又編了王玥的身世。一個處處與君子之道不合的小人,在太學讀了好幾年的書了,成績就是不好,同學都考中進士了,再不濟也是個秀才、舉人什麼的,就他,天天想著歪點子,老師同學都不待見他,他偏自以為是才子,認為彆人都不識貨。但是!太學的老師是目光如炬的,朝廷上的大臣們是明察秋毫的,皇帝是英明神武的,他們認清了王玥的真麵目,就是不讓王玥做官!

王玥一個不忿,就蠢兮兮地與外敵勾結,一定要從後方作怪,弄死胡主又懼又恨的勇士們!

等到顏神佑知道的時候,大街小巷就已經都傳遍了。

顏神佑:=囗=!你們熊的!就算是老子親自上陣,也不能編得更感人了!不對啊,封丫頭,我聽那個什麼什麼肩膀上插著個箭還要往前爬的故事這麼耳熟?那不是你哥麼?還有那個王玥,簡直就是始點家男主文裡標準炮灰的戲份,兼盧瑟直男癌的可惡心態。請問你也是穿來的嗎?怎麼對這個寫文的套路這麼的熟悉?

政事堂全體驚呆了,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顏神佑,深覺得她放出了什麼了不得的神奇物種。

顏神佑清清喉嚨,裝成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認真地對顏肅之道:“陛下,王玥之事,自有朝廷法度製裁。隻不過,他坑死了人,按律,卻不是他直接殺的,至多不過是革了功名,長流三千裡而已。並不抵命。既不抵命,恐怕軍士們不服啊。那些都是直來直往的人,懂的道理並不多,隻知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還是要安撫的。”

顏肅之道:“他們是想要個說法,可我不能壞了國家法度呀!這事兒,不是給他們發些錢就能了結的。你們有什麼主意?”

李彥等人的主意還是比較正規的,就是宣諭麼。其實,也沒有旁的辦法了,除非殺了王玥。可王玥這個事兒,甭看外頭是怎麼傳的,他還真沒有與胡人勾結。按法,不當誅。

顏神佑也覺得,死,真是太便宜王玥了。

顏淵之難得強硬了起來,必要將王玥重重治罪。他一向溫和無爭,哥哥們說什麼就是什麼。這一回發起了怒來,政事堂也扛他不過——樞密使主軍務,他又是王爵,自帶打破文武次元牆技能。

無奈之下,隻得求助於顏家自己人。顏孝之出馬:“四郎,你不要不講道理。”

顏淵之道:“大哥說的道理,就是治死了人也是白死麼?”

顏孝之:“哪個說是白死的了?不是要治他誹謗之罪麼?”

顏淵之道:“當年二哥與人約法三章,可不是這麼說的。”

顏孝之敗退。

顏淵之眨巴著眼睛看他二哥,二哥擰臉,去看兒子。六郎:……#我家都是蛇精病#

顏淵之也擰臉,去看侄女兒。

顏神佑不跟顏淵之一起鬨就是給她爹麵子了,見她弟出來了,換了個相當和緩的口氣,溫柔地問她弟:“六郎,你知道,為什麼凡逢末世,必有藩鎮割據,兵卒隻認首領而不認朝廷,官軍人心浮動麼?”

六郎:“啊?”求放過,不乾我什麼事兒啊,我沒說王玥做得對啊。不過,這個問題還真是很奇怪的呢。六郎好奇心作祟,嘴賤地問道:“那是為什麼呢?”

顏神佑道:“就是因為這個‘馬上得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好比百姓一年辛苦,春耕夏耘秋收冬藏,苛捐雜稅,倒要去十之六、七,寅吃卯糧,將十年後的稅都給預收了。誰特麼還想奉你當皇帝,誰就是傻貨王八蛋!

天下太平了,流血賣命的看起來沒用的,用過了就扔?拿屍山血海裡為你建國的人不當回事了,就要寵信豎儒了。重文而輕武,晉升無望,人皆鄙夷,長此以往,誰人還會為你賣命?屆時,固有士人殉國,卻又有何用哉?國,還是要亡的。過河拆橋,橋都被你拆了,等想回頭的時候,還要怨橋怎麼不在了,腦子被狗啃光了吧?

天下總有這樣一等賤人,想讓彆人為他火中取栗,取了出來,他吃、彆人看?哈哈哈哈,怎麼這麼天真呢?最難得的是,竟有一種天真可愛的蠢皇帝,也以為他們想的是對的,竟然跟著嘲笑軍人、蔑視百姓。說起軍民人等,一頭說著不可棄,一頭卻不將他們當人看。p!你記著了,民心不可失、軍心也不可失!眼前諸公,說的‘馬上得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隻是就事論事,可傳個三五十年後,就是武夫粗鄙,不能跟他們說人話啦。

經年累月的欺負人家,突然說一句好話,人就能給你賣命,好讓你長命百歲的繼續欺負他?世上哪有這麼多犯賤的人?”

六郎默。

顏神佑倒說得暢快,也就是開國的時候,君臣開創基業,曉得這其中的厲害,過個三五十年,和平年代裡長大的人,受著些所謂文明的熏陶,心就要長歪了。不知創業艱難、犧牲偉大的人,稀裡糊塗的,就跟著人雲亦雲,自毀起長城來了。

顏肅之也是馬上天子,自然明白這等道理,六郎雖不曾親臨戰陣,卻也耳濡目染,都認為有理。

顏孝之也知道顏神佑說得是十分有理的,卻仍然猶豫:“眼前之事,要如何做?便是修訂律法,加一條誣告誹謗反坐,先前的事兒也已經過去了。”法不溯及既往,好不好?【1】

顏神佑道:“沒說這一件。”

李彥道:“殿下說這麼多,也不是為了這一件事兒。必有下文的,何妨說出來聽聽?”

顏神佑道:“我想請旨,凡太學生,都要去講武堂受訓三個月,考中了進士的,也要去。再者,請凡在玉牒之上錄名的,不論男女,都在軍中呆滿三年!東宮,明年起,就去講武堂讀兩年書罷!”

“什麼?!”霍亥驚呼道,“這怎麼成?這……這……這頗有窮兵黷武之嫌了。”

顏神佑毫不退讓地道:“使知創業之艱難。也免得總有人說什麼大將擁兵自重,”轉臉對六郎道,“這樣,未來的將軍們,多半出自講武堂,他們都是你的同學,也許還是你的後輩,掌不掌得住,看你了。”

薑戎深以為不妥,天子正當壯年,卻讓太子插手軍務,這……真的很不妥當。沉聲道:“太子事務繁劇,怎麼好與軍士同行止?”

顏神佑笑道:“阿舅放心,又不是他一個……將話說開了吧,有本事,不在軍中也能成勢力,沒本事,送進去也沒用。阿爹都心寬得不擔心了,您怕的什麼呀?”

王八蛋!好心當成驢肝肺!你的膽子好大呀!薑戎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顏肅之先笑了,對六郎道:“你呢?想不想去?”

六郎想了一想,一板一眼地道:“阿爹允了麼?可立為定製了麼?”

顏肅之道:“可。嘿嘿,看過你阿姐寫的條例了麼?做兵可不好做呀!”顏神佑寫的規定,對新兵體能的訓練,嗯,很有點慘無人道的意味。

顏神佑道:“您彆開心得太早了,天子才是六軍之主,您準備好了嗎?”

顏肅之的表情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哢吧哢吧轉著脖子,問道:“這裡頭還有我的事兒?”

顏神佑道:“當然。”文痞要欺負軍士,好呀?她就給軍人找個大靠山,以後,軍隊就是直屬於皇帝,有種你就欺負!

李彥皺眉道:“殿下此舉,似有深意。還有講武堂,還有……女學裡的學生,也是三五門的居多吧?”

顏神佑痛快地承認了:“國士遇之,報之國士;眾人遇之,報之眾人!國家,當然要他們好。文士瞧不起武人,不就是嫌人家粗鄙麼?可又是誰定下來的,武人必須粗鄙呢?嗯?讓他們讀書識字明理,教他們經史子集,我看還是軍士更可愛些。”

霍亥道:“難。”

“千裡之行,始於足下。我隻問霍相一句話,教化與王玥,與教導士卒,哪個更容易些?”

霍亥:“……”

薑戎終於緩過氣兒來了,一字一頓地道:“這不是件小事,旁的不說,錢從哪裡出?”你以為普及教育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麼?薑戎一筆一筆地給顏神佑算賬,“校舍是一筆,一應師傅又是一筆,還有損耗,這些是年年都要有的。再有,書本紙筆……”

顏神佑道:“有軍費的。”

薑戎:……

顏肅之道:“樞密院去算,若是合適,便行。六郎……你……要去講武堂就去半天吧。”畢竟還有政務要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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