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現在諸伏家廚房後麵的一個小倉庫裡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 並且在一家三口正在聊天的時候,飛速的打掃好了摔落在地上的托盤茶杯跟水漬。
然後就跑到屋子外麵去了。
雖然外麵天氣熱,但是他的身上貼了降溫貼, 小鬥篷一裹, 根本就沒在怕的。
出於禮貌,他也沒有去仔細聽屋子裡的說話聲音,隻是看著滿院子的植物發呆。
之前過來目光很容易就被開著的花跟一片鬱鬱蔥蔥吸引, 但是現在仔細看的話, 其實諸伏家是有在角落裡開辟出一小塊菜園子的,裡麵有種幾顆已經結了果子的西紅柿,不是什麼尋常菜蔬店賣的那種西紅柿,而是個頭小小的品種。
一個個有綠的也有發黃的,還有的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像是小小的燈籠一樣掛在被繩子牽著的枝丫上,在這樣的天氣看起來倒是讓人覺得有些流口水。
身後的門被人推開。
日向現回過頭, 視線漸漸上移,隨後覺得這個姿勢脖子會很累,於是就站了起來,跟開門的人打招呼, “諸伏先生。”
諸伏先生點了點頭,隨後側過身體,“請進來吧。”
日向現沒有推辭,就順著諸伏先生的意思走進了屋子裡, 諸伏夫人跟諸伏景光已經不在客廳裡了, 他也不想要將同期的事情知道的過分詳細,所以也沒有主動提起。
“諸伏先生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他此刻的態度卻是比之前都要正經了一些。
諸伏先生頓了頓,隨後苦笑了一聲, “我表現地有這麼明顯的嗎?”他歎了一口氣,沒有等日向現接話,就帶著人重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沙發前的茶幾上此刻已經擺上了兩杯已經泡好的茶水。
等到日向現坐下,諸伏先生才繼續開口,“如果可以問的話。”
“如果可以說的話。”日向現沒有立刻答應下來,有些事情,不適合從他這個外人嘴巴裡說出去。
諸伏先生點了下頭,“我想問,小……咳,光他,這些年生活的怎麼樣?”
就說,能夠養育出諸伏高明跟諸伏景光這樣的孩子的人,怎麼可能是不敏銳的。
日向現微微歪了歪頭,他將自己的帽子抬起一點,卻還是將半張臉藏得好,“我跟他不熟哦~”他這樣回答,“不過大概知道一點,他成績不錯,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幼馴染,關係很好,進入警校之後又有了幾個誌同道合的友人。”
諸伏先生沒能從這些詞句裡得到他想要的信息,不過能夠從外人的嘴裡知道孩子長大後過得不錯這樣的正麵評價,他也稍稍安了一點心。
日向現跟諸伏先生共同認識的人就是諸伏景光,他們聊了一會兒有的沒的,說是去打掃客房的諸伏景光就一個人走了下來,他的臉上還有些帶著溫和的無奈,手裡也是拿了一個五彩的手球。
日向現奇怪的看了這人手裡的手球一眼,隨後歪了歪頭,“送我的?”
諸伏景光的腳步一頓,但是很快又恢複了過來,短發的青年臉上的無奈的情緒更重,他從樓梯上走下來,倒是真的將那個手球遞給了日向現。
“如果你喜歡的話。”短發青年的臉上有些微的懷念的情緒,“感覺有點眼熟,就拿下來了。”
“這是前年去祭典的時候買的。”諸伏先生看了一眼,也有些奇怪,“在哪裡發現的?”
諸伏景光聳了聳肩膀,“客房的床底下。”
他幫忙收拾客房的時候,出於習慣就將床底順便清理了一下,除了灰塵之外就是這顆線都有些起球的手球了。
“之前忽然之間就找不到了,光哭了很久。”諸伏先生嘴角不禁帶上了一點笑意,“不過高明在之後買了一個新的給你,你就不記得了。”
諸伏景光有些難為情的紅了紅臉頰,眼神也有些躲閃,“爸爸。”
諸伏先生隻是笑笑。
當天的晚飯,是諸伏夫人跟諸伏景光一起做的,諸伏家不是什麼傳統氣息濃厚的家庭,對男孩子自己下廚做飯這一點並沒有意見,特彆是諸伏夫人在試了試諸伏景光調味的燉煮之後,更是十分高興。
小景光就是在這種氛圍下回到家的,外麵的天已經有些暗了,小家夥對回家的路已經是很熟悉,但是今天因為遇到了有趣的事情,所以跟小夥伴一起說話玩樂花的時間多了一點,等到跑到家的時候,心裡也稍微有些忐忑。
因為他不僅僅晚回家了,而且身上到處都是草屑跟泥土,顯然玩的有些忘乎所以。
“我回來了。”小小孩童試探性地朝著屋子裡打了聲招呼。
諸伏景光身上圍著粉色的圍裙手裡端著正在攪拌的麵糊從廚房裡走出來,今晚諸伏夫人說要大吃一頓,所以特意準備炸天婦羅。
小景光見到陌生人當即有些愣住,不過很快就認出了這個人就是白天在山上遇到的兩個人之中的一個,小小的孩童臉上的疑惑幾乎都藏不住。
“爸爸?媽媽?!”他提高了聲音,繼續喊道。
諸伏夫人在廚房裡答應了一聲,而諸伏先生也應了一聲。
諸伏先生說,“我們家今天來了兩個客人,是遠方親戚,小光要喊哥哥知道嗎?”
小景光鼓了鼓臉頰,但是還是對著手裡還在攪拌著麵糊的青年乖乖的點了點頭,“哥哥。”
日向現也走到玄關這裡,又看到這小孩的樣子,就知道山裡的生活真的豐富多彩的,“是小光啊~”
小景光當即眼睛一亮,“是伊降研平現哥哥!”
諸伏景光的手一頓,隨後無語的歎了一口氣,“你先去洗澡換衣服吧,等一會兒就有晚飯吃了。”他說的心情複雜。
在他說完之後,諸伏先生跟諸伏夫人都沒有繼續說什麼,而小景光也眨巴了兩下眼睛,小小的點了點頭,隨後又對著日向現揚起了一個笑臉,之後就蹬蹬蹬的跑上了二樓。
諸伏景光:……他小時候到底有什麼毛病,好人認不出,還使勁兒朝著危險人物笑。
今晚的晚餐真的很豐盛,不過日向現沒參與。
“我的口罩不能在其他人麵前摘下。”青年語氣嚴肅,“摘下後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
於是諸伏景光隻得備了一份單獨的給他讓他在客房裡吃東西。
“伊降研平現哥哥不跟我們一起吃嗎?”小景光手裡拿著筷子,嘴裡關心著認識不久的大哥哥。
諸伏景光剛剛送完單人套餐,才坐到椅子上就聽到小時候的自己用軟糯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想了下,還是解釋到,“那個大哥哥不太習慣跟彆人一起吃飯。”請允許他不去重複那個存在感十分之強的名字。
“唔。”小景光覺得自己好像懂了,“那明天我們可以一起玩嗎?”小朋友歪了歪頭,無辜的藍色貓眼裡有著期待,“我們今天還在小溪那邊發現了小螃蟹,小操約了我明天一起去抓。”
小家夥眼睛裡的期待太過明顯,是個人看到了都忽視不了,就連長大後的諸伏景光在麵對這個年紀的自己的時候都有些招架不住。
“額……”他卡殼了,他是準備明天一天都不離開家裡,要死守著這裡,直到那個家夥……
手裡的筷子驀的握緊。
小景光當即縮了縮脖子,他覺得眼前的哥哥很恐怖,之前在山上看他的眼神就不太對勁,現在就算爸爸媽媽說是親戚家的哥哥,但是他還是覺得有些害怕。
諸伏先生不動聲色的垂下眼,諸伏夫人則是十分自然的接過了話,也不知道是在安撫哪個孩子,“光哥哥跟另一位哥哥都有事情要處理,小光不可以打擾他們哦~”
小景光咬了下筷子尖,隨後點了點頭。
諸伏景光則是頓了頓,卻沒有反駁母親的話語,隻是低下頭,繼續吃起了飯,夢境之中的母親的手藝的味道跟記憶裡的一模一樣,吃的他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諸伏先生心裡歎息一聲,隨後站起身走向了廚房,連諸伏夫人也不知道自家丈夫要做什麼,不過她忙著給兩個孩子夾菜,所以隻是看了丈夫一眼而已。
諸伏先生很快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兩個玻璃杯,還有兩瓶啤酒。
啤酒顯然是剛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因為接觸到了外麵的空氣,就算是從廚房到餐廳的一點點距離,表麵都已經開始有水霧凝結。
諸伏夫人的目光閃了閃,然後繼續給小景光夾菜,並且繼續囑咐,“小溪之類的地方是有些危險的,玩鬨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嗎?”
諸伏景光耳邊是母親的對幼年時期自己的叮囑,目光卻不由自主的在諸伏先生放到餐桌上的兩瓶啤酒上停留。
“光你上了大學的話,應該會喝酒的吧?”
諸伏景光喉嚨間再次一陣乾澀,“嗯。”他的人生的第一杯酒是跟降穀零一起喝的,雖然說日本有規定不滿20周歲不可以飲酒,但是其實很多人並不會遵守,很多人在初高中的時候就開始喝酒了。
他跟降穀零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是也的確是在十八歲的時候就嘗試喝了酒,那一年高等中學畢業,他們一起考入了理想中的大學,自覺已經是獨當一麵的大人,所以喝了一杯慶祝了一下,甚至酒水都是他從收養他的親戚家裡拿出來的。
問就是不滿20周歲,他跟降穀零長得都臉嫩,去便利店買酒會被店員問詢,拿出證件,他們也的確是真的不滿20歲。
在那之後,作為哥哥的諸伏高明也在他20歲生日的那天從大學請假過來找他,跟他喝了一杯酒,好像是兄弟之間的特殊儀式,也或者是高明哥主動承擔起了在成年這個階段的作為長兄的責任。
現在,在一個夢境之中,他夢境中的父親,將兩罐啤酒放到了他的麵前。
他就坐在父親的身邊,對麵坐著母親跟幼年時期的自己。
因為是夢境,所以潛意識裡在彌補某些遺憾嗎?
諸伏先生見青年隻是看著啤酒罐卻不說話,也不伸手,就自己伸出了手,他平時很少喝酒,但是偶爾也會來一杯,在夏天感覺還是不錯的。
易拉罐的拉環被他打開,男人的動作不快不慢,他先將麵前的玻璃杯倒滿,隨後又向另一個杯子裡倒。
諸伏景光趕緊伸手,姿態難得有些強硬,他將那罐啤酒從父親手裡接過來,一言不發地將才倒入了一點酒水的杯子拿到自己麵前,然後給倒滿了。
諸伏先生挑了挑眉,他端起酒杯,“長野縣本地的啤酒,喝過嗎?”
諸伏景光抿著嘴角搖頭,他也端起酒杯,在父親的示意下輕輕碰了碰諸伏先生手中玻璃杯的下首。
然後一仰頭就將一杯酒水灌下。
諸伏先生嘴角微微抽了抽,卻沒打斷青年的動作,自己也喝了一口啤酒,當他將杯子放下之後,諸伏景光卻站了起來。
短發青年重新開了一罐酒,還是一言不發的樣子,隻是靜靜地站在父親的身側,彎下腰,給父親的酒杯續上了酒水。
諸伏先生的手指動了動,“看來這兩罐,不夠我們父子兩個喝啊。”
諸伏景光坐下來,給自己重新倒上酒,他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一樣,一句話也不肯再說了,隻是維持著吃東西喝酒的動作,很快兩邊臉頰上就紅了。
不過隻是啤酒,家裡似乎也沒有多的,兩人將兩罐酒都喝完之後,諸伏先生也沒有再去拿新的過來,一家人堪稱沉默地將晚飯給吃完了。
隻有小景光一直在狀況外,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從爸爸跟那個哥哥一起喝酒之後,大家就都不說話了,他也不敢說,因為小孩子白天在外麵瘋玩了一天,精力有限,所以吃完了飯之後,很快就覺得困了,之後發生的事情他就都不知道了。
“不能……嗎?”諸伏景光沒有入睡,他沒有覺得困,所以隻是坐在客房內的椅子上。
日向現倒是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腳懸空在床外麵,手裡正擺弄著一個手球,正是白天的時候他開玩笑向諸伏景光要的。
手球這個時候看上去比白天的時候要乾淨了許多,雖然表麵的線團還是有起球的樣子。
“嗯?”聽到諸伏景光含糊的話語,日向現微微側過頭。
諸伏景光好像看到了帽簷下一閃而過某種有些熟悉的色彩。
“不,沒什麼。”短發青年搖了搖頭,有些惆悵。
“你是想問你能不能繼續留下來,還是想問能不能提前抓住凶手?”日向現發覺一點什麼,他將手球翻了個麵,繼續數著線條。
諸伏景光遲疑了一下,“提前抓住?”
“你們家的案子我還算是知道一些。”日向現繼續把玩著手球,“能夠拿著刀直接到你家裡來的,聽說之後還停留了一段時間,那肯定不是沒有預謀的吧,說不定就是你們家的仇人之類。”
諸伏景光的眸光閃了閃,“檔案裡有過排查,我們家沒有什麼仇人。”父親是小學老師,平時的工作多數是跟孩子打交道,跟鄰裡外人的關係都很好,而母親也是很溫和的一個人,也是專職家庭主婦,也沒什麼有結識會直接殺到家裡來的危險分子的條件。
“這可不一定。”戴著口罩的人將手球放到一邊,“有些人隻要單方麵認定了你們有罪,你們之間就能夠有血海深仇了。”
就他這個從觀眾們那邊得知了大概的始末的人,都得說一聲,人類的想法果然是不可捉摸的,特彆是對瘋子而言。
諸伏景光額頭的青筋一跳,“單方麵?”
日向現沒有繼續說什麼,這是之前諸伏景光的選擇,他想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真正的凶手。
兩人都沒有睡覺的意思,在閃回的片段裡,他們其實是沒有正常的生理需求的,就連吃飯其實都是沒有必要的,當然也是不必要睡覺的。
所以兩人就這樣維持著一個躺著玩手球,另一個坐在窗邊的姿態,一起過了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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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景光第二天還是自己跑出去玩了,家裡多了兩個哥哥對他的生活沒有多大的影響,原本還有些害怕那個也叫光的哥哥,但是在跟小操玩了一會兒之後,又吧人給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