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生說餓了,那是真的餓到難以忍受了,不然,以他的性子,是打死都不會吃在他印象裡不好吃的東西的。
更何況他本來就虛的身體,如今白白流了那麼多血,再不好好地將底子補回來,指不定會留下什麼病根。
要葉生去做那離不開藥罐的病秧子,他是千百個不樂意的。
所以當祁莫寒端著那碗看起來寡淡的青菜粥,他心裡雖然嫌棄,卻還是乖乖張口吞了下去。
舌尖剛觸到那一瞬間,他就吃出了與早上不同的味道——即使賣相不好,但內裡卻很鮮美,“你換了個人煮?”
給他吹著粥的祁莫寒聞言一怔,但很快,就被他若無其事得帶過去了,“嗯,喜歡麼?”
葉生點點頭,他一口一口吃著對方喂過來的粥,殊不知祁莫寒的心,早因為他的話而百轉千回。
明明在梧州的時候,他便日夜給他煮東西吃,明明說會一輩子記得這個味道的。
怎麼才過了幾年,他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呢?
“你怎麼了?”葉生發現祁莫寒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帶著點關心問道。
祁莫寒搖搖頭,輕聲說:“沒事。”
接下來,房間陷入了靜謐,葉生還想說些什麼,但一接觸到祁莫寒的神色,湧到嘴邊的話便沒有說出來的勇氣了。
原本隻打算待兩天的小鎮,因為葉生受傷,生生往後拖了十來天。
葉生這十來天裡完全不被允許下床,直到傷口結痂,祁莫寒都一定要他再多休息兩日,“後日再啟程吧,馬車顛簸,傷口會有裂開的危險。”
“可……”
“沒有可是。”祁莫寒專心得給他在傷口上抹著藥,拇指柔和得一下一下摩挲著。
映入眼底的雪白色肌膚上,蜿蜒在精致的鎖骨邊上的,黑紅色的傷疤格外顯眼,宛若一朵正盛冉嬌豔的花朵,卻被蟲子咬出了一個口子,礙眼極了。
“過幾日就有人會送藥過來,”他俯下身子,嘴唇輕碰那塊地方,“絕不會讓你留疤。”
被碰到的地方傳來一陣癢意,葉生輕顫了一下,趁祁莫寒起身的瞬間,自己撩上了被半褪下的輕薄裡衣,“嗯。”
其實早在幾天前,葉生就沒多大感覺了,本來就被屏蔽了十之**的痛感,祁莫寒給他抹的藥又含了些麻痹痛感的藥物,這傷口處的感覺,還不如被普通蚊蟲咬一口來得痛呢。
難耐的是傷口結痂時傳來的癢意,讓他忍不住得要去抓幾下。
知道他癢,祁莫寒又費儘心思,派人在這個小地方到處找可以祛除癢意的藥膏,真真是將他捧在了手心裡寵。
但他的這些舉動,都被葉生當做是對救命之恩的感激。
要怎麼會說他缺根筋呢。
係統給他看的劇情已經將他的思維固定了,那就是——祁莫寒到最後一定會和女主在一起。
哪怕對方現在看起來是喜歡他這個身體的主人,但隨著劇情的展開,他也一定會被女主吸引。
更何況從之前的種種來看。祁莫寒有時候對他很溫柔,但有時候卻又會用那種很冷漠的眼神看他,在他替他擋刀之前,甚至是懷疑他把那些人招來的。
要他信這樣的祁莫寒很喜歡溫若瑾,他才不信呢。
真正的喜歡,是像裴與他一樣,沒有任何懷疑和猜忌,互相信任,且會設身處地得為對方著想。
祁莫寒這樣的態度,指不定老早厭煩他了。
如果係統依舊能探聽他心裡所想的,那肯定會在他作死之前阻止他,可偏偏,綁定後的宿主權益,讓它對葉生的想法一無所知。
葉生依舊天真得,盤算著自己的洗白計劃。
小鎮離梧州已經不遠,馬車沿著官道跑了三日不到,就到了那熟悉的城門口,那邊上,梧州的知府早已派人,恭恭敬敬得候著。
就算頭頂上烈日灼灼,額上已經冒了濕熱的汗,卻沒有人敢直起腰,或是抬手去擦一擦那流進眸子裡的水珠。
當今鎮安王,早已經不是多年前那個任人欺淩,不受重視的小皇子。
祁莫寒從車窗口,被風吹開的隙縫向外瞧,隻能看見那些人低著頭的頭頂。
他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
母妃含冤而死,若不是外祖家極力保他,替他爭取了這麼個活下來卻被“流放”的資格,大概他那個時候就隨著母妃而去了吧。
馬車越過人流到了驛館處。
“恭請鎮安王。”
知府接到了祁莫寒入城的通知,早早得便等在驛館。
馬車內。
葉生欲哭無淚,無比後悔剛剛自己被迷了心竅似的同情心。實在是祁莫寒當時的神情很不對勁……他一時沒忍住,就想安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