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直麵那樣的場麵,葉生晚上睡得極其不安穩。額頭上滿是密密麻麻的汗,嘴唇翕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床裡麵的身體不安分得扭動著。
祁莫寒被他吵醒,湊近了去聽他在說什麼,卻隻聽到了幾聲模糊的不要,伴隨著闔著的眼皮的掙動。
知道是自己白天嚇著人了,導致對方晚上生了夢魘,祁莫寒輕手輕腳得將他摟進懷裡,輕聲哄著,“沒事的,彆怕,小瑾乖……”
“嗚~“葉生皺緊了眉頭,雙手攥緊了祁莫寒的衣裳,人卻還在掙紮。
夢裡麵,碧桃僵白著臉,拖著已經變成骷髏的手,追在他後麵,兩人在一條陰暗的小巷裡,一前一後得跑著。
碧桃跑得好快啊,他已經跑得很快了,碧桃卻依舊離他越來越近,似乎下一秒就會撲上來一般。
葉生想這個時候要是裴在就好了,裴一定會保護他的。這麼想著,通體寒冷的身體忽地被一個火爐般滾燙的懷抱包裹在一起。
周圍陰暗的小巷不見了,變成了他的雁陽院的院子,沐浴在陽光底下,花香鳥鳴。
眼前的碧桃也變成了最開始的模樣,俏生生得站在不遠處,穿著粉色的翩躚衣裙,笑著喊他“溫少爺”。
一切都開始變得美好。葉生笑了,緊蹙的眉平緩下來,他安靜下來。
這一定都是裴來了。
“裴……”葉生雙手摟緊了那個溫暖的懷抱,習慣性得將臉埋進那個胸膛內。然後放心得又陷入了深度睡眠。
隻有聽見他那一聲“裴”的祁莫寒,猛地沉下了溫柔的臉。
他看著懷裡睡得毫無知覺的人,拚命抑製住了自己的脾氣,不讓自己去掐那個細弱的,一捏就能斷的脖頸。
想必這個裴就是綁架小瑾的人。不,或許這不能算是一場綁架,也可能是小瑾自願的。不然短短五日,他怎麼可能心心念念都是這個人,就連夢囈,喊得都是這個人的名字。
“你到底背著我做了多少事。”他低聲問,話語裡滿是陰鷙的戾氣,“先是一個祁堯梁,如今又來一個裴,我竟什麼都不知道。”
前者在朝堂上處處與他作對,更是直言不諱得來問他要人過。若不是有祁軒,他還真要焦頭爛額一段時間。
至於後者,更是在他不經意間,企圖拐跑他的小瑾。甚至還讓小瑾記在了心裡。
“這兩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他說著,低頭吻上覬覦已久的唇瓣,又伸手替對方理了理紊亂的發絲,手指在柔順的烏發間穿.插,“在他們死之前,你就乖乖的,待在這裡,哪也不許去好不好?”
雖然是祈求句,但對於他決定的事情,葉生向來沒有反抗的能力。
隻不過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基本都是他要出去才惹出來的,所以暫時的,他安分了不少,也沒有吵著要出去了,乖乖得待在了王府裡,沒有發現自己其實被軟禁的事實。
葉生第二日醒來,在係統的提醒下,撿過床邊角落的哨子,就喚來人帶他去探望了碧桃。
後者待的是獨立的房間,比一般的下人房要好很多,但是仍舊潮濕陰暗,背著陽,在大白天的時候,依舊要點一盞油燈。
葉生一進門,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碧桃。還是昨日的模樣,那頭烏黑的發絲沾滿了汙漬,被汗濕噠噠得黏在一起,唇瓣乾裂,形容枯槁。
她的手臂已經被粗略包紮過,但是替她處理傷口的人一看就是敷衍了事的,紗布包得歪歪扭扭,上麵還透出嫣紅的血來。
“碧桃。”
葉生輕輕喊了一聲,滿眼的心疼。
床上的人聞言微微睜開緊閉的雙眼,看見站在床邊的葉生,心裡百味雜成,眸中情緒複雜,既有恨又有感謝。但很快,她就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恭敬得喊了一聲:“溫少爺。”
“彆動。”葉生上前一步阻止她要起身的動作,又扶著她慢慢得躺好後才道,“碧桃,對不起。”
碧桃聞言怔楞了一下,但很快就微扯了下嘴角說,“溫少爺這是折煞奴婢了。”
看她的態度,恭敬而疏離,葉生的心裡愈發得不是滋味。明明五日前對方還與他討價還價……
“去把府裡的大夫喚來。”葉生對跟著自己的人吩咐,然後自己在屋子裡尋了個小凳子,搬到碧桃床邊坐下,“碧桃,這次是我害了你,我一定親眼看著他們治好你。”
絕不會讓他們這麼怠慢你。
“溫少爺,您回去吧,奴婢沒事,不會死的。”碧桃的聲音輕極了,像是沒有力氣了。
葉生搖搖頭,坐在小凳子上不再說話了。
他是一定要親眼看見碧桃好起來的。
大夫很快就到了,臉上隱隱有些不耐煩。
一個被王爺厭棄,害得溫少爺被綁架的奴婢,自身自滅才是她應得的下場。王爺饒她一命,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現在居然還請人來找他,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大夫。”葉生一看見人就從凳子上起來迎了上去。嚇得後者往後退了一大步,保持了一米的距離後才行禮。
“彆跪了。”葉生一把扯住大夫的胳膊,將他推到碧桃床邊,帶著些興師問罪的意味問道,“碧桃這傷,昨日是你看的嗎?”
“是、是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