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1 / 2)

第四十一章

埃利克沒想到自己抓來的是一個小鬼。

很容易就能看出來, 他對女人和小鬼一直都很寬容,就像天生對這兩類人群有著更多耐心。

不過, 也要分情況。

給他搗亂的壞小鬼不在包容的範圍之內。

正因如此, 埃利克隻在開始愣了一下, 其後眼中的波瀾儘散, 重歸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冰冷死寂。

“沒人教你就算要找死, 也得找對人麼?小鬼。”

本就不怎麼好的耐心,再加上其實很容易猜到的逆鱗,全被手裡這個混賬小鬼踩了個正著。

不僅踩上了幾腳,還不知者無畏地用鞋底碾了一碾。

還是那句話——誰給的他的膽子?

“——呃!唔、呃、呃!”

來不及反應就被抓了過來,還被緊緊扣住脖子的敵聯盟頭領發出了瀕臨窒息的聲音。

死柄木弔隻能倒在地上。

銀發少年沒有分出目光看他,仿若他這個人根本不存在, 可所加附過來的壓力卻是實實在在。

被視若空氣的滋味帶來了極重的羞辱, 讓精神混亂的少年瞪大布滿血絲的雙眼,麵目猙獰。

以為必然成功的計劃, 竟然還未開始就徹底宣告失敗。

是哪裡出了問題?

死柄木弔想不通。

他的計劃或許還不完美,存在些許不成熟之處。

但,之所以如此坦然地實施,並堅信絕不會失手,主要原因, 還是敵聯盟一方自覺找到了埃利克的“真實”。

他們調查過埃利克, 這是當然的。

早在體育祭之前, 還潛藏在暗處的敵聯盟就察覺到了銀發少年的存在, 其契機, 便是被刻意隱瞞下具體細節的淤泥事件。

拋去實力不提,名為埃利克的少年所表現出的種種特質,都顯示了,他就是最適合走入黑暗、對這個虛偽社會發起最重打擊的人選。

理由已經述說過了,這裡不再做重複的闡述。

敵聯盟對埃利克的調查頗為深入,查到的內容越多,也就越堅定他們要將其作為刀刃,拉入聯盟的決心。

所以,是為什麼。

身為同樣收到了英雄社會的壓力的人,為什麼,他會——

“……”

死柄木弔在徒勞的掙紮過程中,忽然想起來了。

這個計劃在實施之前,有人阻止過他。那個人,正是他的老師。

本來,死柄木弔不應當忽略自己最尊敬的老師的意見,隻因此次的情況十分特殊,才讓還很不成熟的他忍不住衝動了起來。

“那個少年很有天賦,是的,我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個特彆的少年出現——不要在意,弔,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但埃利克,你一定要收為己用。”

老師的喜悅不似作假,更是此前從未顯露過的激動。

死柄木弔將這些細節全部記在了心裡,又不禁咬緊牙關,把拳頭握得咯嘣脆響。

他的心理早就扭曲崩壞了,一想到老師對不是自己的彆人如此欣賞,憤怒和恐慌就充斥了胸腔,幾乎破開血肉衝出。

“老師!我不能容忍這個家夥——”

“你又無法保持冷靜了。作為敵聯盟的首領,未來將給世界帶去巨大驚喜的男人,你還要繼續磨煉才行。”

“我……”

雖然得到了老師的安慰和指引,死柄木弔依然無法心安。

他努力遵循教誨,壓下內心的焦躁煩悶,做起了敵聯盟下一步活動的籌劃,還要借此機會,拉攏老師所欣賞的埃利克。

可是,終究沒能完全忍住。

死柄木弔對埃利克相當不喜,以至於心中急躁。

他過快地推動了這次機會,第一次沒有聽從老師“現在還不是時候,先不要和埃利克正麵接觸”的勸告。

冒進和嫉妒,也就直接導致了此時的失敗……

不。

即使沒有前麵這些個人的因素,做再多充分的準備,所得到的結果,也不會與此時有任何區彆!

“啪!”

埃利克的腳下又踩住了從隱蔽黑影裡探出的人類的手掌。

慘叫從那邊響起,被固定住的手掌骨骼接連發出脆響,仿若指骨被直接踩斷。

他仍舊沒有低頭去看,目光從不知聚焦在哪裡的遠處收回,一抹異光似從金眸中一閃而逝。

“老師?哦,你還有個老師。”

聽到了死柄木弔斷斷續續喊出的字音,埃利克的神色不變,口中卻慢慢道:“看來,你的老師沒把最重要的東西教給你。”

他好歹在開口之時,把手鬆開,沒有真的殘酷至極地讓反派小鬼咽氣。

可這也不是就要放過這群混蛋的意思。

小鬼就地一扔,剛好落進了被他踩住手掌的那塊黑影裡,頓時就沒入了進去,顯然穿過黑影,到達了另一處空間。

毫不猶豫地,埃利克也主動踏了進來,跟著去往了另一邊。

確認完快餐店沒有受到波及,有了那層屏障做壁壘,他可以放心地過去收拾一而再再而三找事的混蛋們。

——敵聯盟的表演秀還沒來得及渲染出華麗色彩,在據點裡驚慌失措的他們,就倒了大黴。

先是被人遠距離凍成了冰雕,渾身上下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死柄木弔被那個恐怖的家夥一把拖走。

然後。

他們的頭,死柄木就回來了。

像粉麵團兒似的被人扔了回來。

最後。

那個人,竟然也跟了過來!

沒有半分進入反派軍團大本營的“危機感”,亦或是,他來到了敵方巢穴、至少應當表現得緊張一些的自覺。

他把這兒當成了比自家還要任來任去的隨意場所。

不管此刻尚未對外露麵的反派們都有什麼不同凡響的個性,長得是高是矮是圓是方,水平又有多強——反正都不是他的對手。

敵人的自尊心,可以如秋風掃落葉般地無情碾壓。

一個死柄木弔倒下了。

“啪!”

“砰砰!砰砰砰!”

“啊啊啊啊——”

伴隨著幾乎同時響起的痛呼聲。

死柄木弔的同伴們未能幸免,也跟著以各種扭曲的姿勢倒在了地下酒吧的地板上。

吧台後的酒架被飛起的人體砸中,架子上價格不菲的酒瓶立時出現了破口,小塊的玻璃碎片嘩然掉落,瓶中的酒液從裂口漏出。

攜帶醇厚香氣的透明液體灑落在地,可沒想到的是,在地麵濺起的卻是凝固的冰之結晶,宛若綻開的冰花。

嗅到在空氣中瞬間彌漫的酒香時,銀發少年正擰著一個活該倒黴蛋的胳膊,思考著是要把他掄到牆上鑲著,還是乾脆把他的胳膊拆掉。

後一種選擇會搞出一片血腥,很臟,還是算了。

雖然他極度煩躁不耐的心中,頗有幾分就這樣做的想法存在。

未經允許不得傷害他人,不得擅自使用能力——這些大抵算是規則的麻煩東西,到了這之後才想起。

埃利克或許直到此刻才徹底確認,對於殺戮,他果真沒有半點心理糾結,所產生的,反而是“殺掉觸怒他的家夥並非錯誤的行為”這等看似就是錯誤的念頭。

不識趣的存在剛好就那麼不幸,激起了少年心中壓抑著的陰翳。

沒真的動手,隻是因為他最後忍住了,也不想這麼做了而已。

此時還能呼吸的人們應該感謝他們的據點,設置成了有酒的背景。

酒的香味輕柔地蓋過了空氣中的渾濁,讓麵色清冷、唯有熾金雙眸亮得驚人的少年稍稍回神。

“……”

埃利克的鼻尖微不可見地動了動。

他大概隻思考了0.1秒的時間,就把敵人連胳膊帶人甩到了牆上,用冰錐釘成刺蝟。

當然,這裡釘的並不是有酒架的那一麵牆。

借著暗沉的似是還沾上了些許汙漬的燈光,銀發少年越過吧台,以某個人的“屍體”作為踏板,仰頭,目光在琳琅滿目的酒瓶之間掃視,還真的被他確定了目標。

是瓶身出現了破口,但又在裡麵的酒液儘數浪費掉之前被凍住的那一瓶酒。

埃利克伸手,把它取了下來,隨手還拿過了尚且幸存的玻璃酒杯。

他把酒瓶從出現缺口的那一圈敲碎,讓液體從不平整的破口處傾倒進完好的玻璃杯裡,醇香立時滿溢,在鼻端溫柔縈繞。

“……唔,還不錯。”

以遍地狼藉作為背景,少年的麵孔被陰影覆蓋大半,隻能依稀窺見,他半眯起眼,先前曾出現過的冷厲暫時褪去,瞧著頗為怡然滿意。‘

他把自己的情緒調整了過來,也就不再管激起了自己憤怒的那一群人。

“……”

“不是應該,殺掉我們嗎?”

在這裡,還有人能夠不合時宜地開口。

說話的是這裡唯一的女性,看外表,就是個和綠穀出久等人差不多大的少女。

從埃利克出現開始,她看到他,沒有抵抗,也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試圖掙紮,因此,得到的待遇相較於他人,是要好上一些。

此刻隻是雙手雙腳被冰鎖住,狼狽地躺在地上,不能移動而已。

而這個還算幸運的少女,居然非要挑在這個時候,仿若不知死活地開口:

“為什麼要停下呢?那麼真實的殺意——對呢,不是錯覺,我真的感受到了,冷到以為我就要這樣死掉了。”

“呐,埃利克。”

少女麵上的表情更是不顯任何畏懼,隻有單純的好奇:“你為什麼不動手呢?我知道哦,你,明明不會介意的呀。”

不會介意是否要沾上鮮血。

不會介意是否要殺掉真正激怒了自己的敵人。

在白日之下,被周圍無害甚至幼稚的環境遮掩住的他的本質,也無所謂會不會在此刻暴露出來。

埃利克自是不屑於回答敵人的問題。

他自顧自地喝了一點這裡還算合口味的酒,一直等到有巨大的警鈴聲穿破建築物的屏障,傳到最裡麵來。

直至此時,方才把手中還有酒液殘留的杯子拋到身後,讓玻璃與冰花一同破碎。

雖然到最後都沒能解氣,但此行,還是有不少收獲的。

敵聯盟的老巢被發現,警方將這群危險人物一網打儘,目前已關押進警局,準備接下來的審訊。

報案人並未見蹤影。

或者說,對方其實根本沒有直接報案。是有職業英雄注意到某棟樓房上空出現了奇怪的硝煙,還聽到了劇烈的轟鳴聲,方才趕到這裡,從而發現了倒了一地的犯人。

根據留在現場的筆跡淩亂的字條,上麵寫著,這群人就是製造了保須市大混亂的元凶,警方這才驚覺真相。

然而,事後的審訊並不順利。

不僅是敵聯盟全體都拒不配合警方的問詢,作為頭領的不知名少年反應癲狂,絲毫不把警方放在眼中,就好像認為,他們就算這次被捕,也不會有事似的。

更奇怪的是。

對於那位將他們打倒,再間接報案的無名英雄,這群人居然也是一字不提。

唯有關押最嚴密的囚室內,傳出的夾雜狂笑的大喊,流露出了些許讓聽者不自禁毛骨悚然的淺薄訊息:

“不甘心……不甘心,可惡可惡可惡可惡——但是,老師,真的被你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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