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2 / 2)

魔術師爽朗一笑。

“——就是這樣,我覺得尤其可笑,導致現在都沒忍住笑出聲了。”

少年:“……???”

“要先省略掉故事本身,還要很抱歉地,暫且略過我對其中個彆人物的敬意。”

“本來該得到一個多麼完美的結局,就像我所說的那樣,起伏高潮與最終的平和落幕一應俱全,這將是多好的故事。”

“然而,就因為情愛糾纏,還有女人的嫉妒之心,被弄成了這樣。誰都沒能滿足,誰都沒能得到好處,死的死散的散,全以殘局收場……”

魔術師敷衍地補充了他人根本聽不懂的內容,隨後才發出了能被聽見的歎息:“唉。”

“最初的時候……啊,偏偏是那時候。”

“太蠢了,特指我無論如何都看不慣的某人。還有……他,也太讓……嫉妒了。”

這下少年聽清楚了。

魔術師的發言中,的確存在著某種原因不明的不忿。

他還針對“故事”中的三個主人公,發表了一係列私人感情更重的評論。

對三人之中的某位王:

“狂妄,自大,毫無情調,是可以被定義為追求愛人最經典失敗案例的不足為懼的路人,還是不要再說他了。”

對三人之中的某人偶:

“唔……我對他是懷有尊敬以及微妙的感謝之心的。不過,還是出於不方便透露的私人原因,我也不想多談。”

對三人之中的最後一人:

“……”

“……”

“有意見到一句話評論都沒有了?”

“哈哈,真是個敏銳的少年啊。”

白發魔術師的微笑自帶閃亮和花花,完全找不到一絲尷尬。

“我忽然發現,選擇你做突破口大概是個不太好的主意……沒什麼,來都來了,話還是要說完的。”

“哦,不說完也可以,我走了。”

“哈哈哈,回來回來——”

少年回來了。

雖說他本來就沒打算走(走也走不掉)。

在已經隱約有點猜測的情況下,少年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地方沒能理清。

“整個故事看下來,如果硬要說是誰先導致後續的悲劇,就隻有那個男人了吧。”

少年才是平靜地說出自己想法的人:“是他先向初次見麵的人偶求婚,才惹來了後麵的牽扯,不然,他們可能根本就不會產生那麼深的聯係。”

很難說清理由,但少年莫名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誰知道呢。”魔術師輕輕地笑了笑,“在知道有這種事的時候,我很驚訝,完全想不到,那時的他會這麼衝動……”

“我倒是覺得,他們三人隻要相遇,就注定避免不了這個結果了。”

說到這裡,魔術師才真的撇開他心裡那些“不方便透露”的私人感情,做出了認真的評價。

“一個男人是人神之子,一國之主,生來尊貴,傲慢根植於心。他能對認同的好友給予尊重,卻不知道要如何對喜歡的人平等相待,唔,應該說根本就沒那個意識才對。”

“一個人偶是神造的兵器,說是沒有人類的感情,可他的心還是被那個男人捂熱了。輸隻輸在高傲上,他的傲慢並不亞於他的好友。”

“最後的這個男人……該怎麼形容呢,畢竟我完全不知道當初的他是什麼樣子。高傲,這個特點肯定不會變,他一直是不會為誰低下頭顱的人啊。”

魔術師又在講述的過程中沉默了。

少年沒催,而是若有所思。

如今,他更加確定了,魔術師一定隱藏了相當多的細節。

為什麼隻是旁觀者的魔術師會對王帶有明顯的厭惡情緒?為什麼要說人偶高傲?從前麵的描述,根本看不出傲慢的痕跡來。

這麼想就清晰了許多。

在這個故事裡,每個人的性格都被模糊化了,麵孔也毫不鮮明,想要勾勒出大致的模樣都很困難。

魔術師似乎想要讓他知道大致的情況,又不想讓他知道得太多。

仿佛那裡麵有他想要藏住不與外人分享的珍寶,卻迫不得已,隻能不舍地、吝嗇地顯露出分毫。

“……應該還有後續吧。”

“嗯?你指的什麼後續?”

“男人之後的情況。”少年開口:“從那個國家,烏魯克離開之後,他不會死?那麼肯定花費了很多時間,又去了彆的地方。”

魔術師:“這個嘛……”

少年:“比如,後來去到了某個遍地黃沙的國家,收了一個法老徒弟。再之後,又發生了更多的事情?”

魔術師與少年對上了視線。

如果在此刻細致觀察,可以從這個時刻溫和親切的魔術師身上看出非人的特征。

他的笑大多隻在表麵,仿若已然習以為常的對現象的模仿,卻唯獨在此時多出了幾分柔軟。

白發在又不知從何而起的微風中蕩起,未被額發遮擋的紫瞳中,看向他人的虹膜近乎透明。

也是唯獨在此時,談起了某個人,某些事。

花之魔術師方才輕笑,將隻泄露出稍許的情緒收斂乾淨:“哈哈,那就是超過故事範圍的另外的故事了,一次隻能講這些,還請諒解。”

被輕飄飄地一言而概了。

少年並未失望,他也沒打算能在魔術師口中得到答案,自己的猜測得到確定就已足夠。

“歸根到底,你特意跑來說這麼多,不可能隻是想要隨便找個人,講一個沒頭沒腦的故事。而且,夢境裡出現了我沒有見過、不存在潛意識複製的東西,那些應該是你的手筆。”

隻有這個疑問,絕不會輕易放置。

所以,齊木楠雄問:“繞這麼大的圈子,到底想告訴我什麼?避開你不想告訴我的,留下主要內容,直說就行了。”

“哈哈哈。”

大概魔術師自己也覺得,這個圈子繞得著實挺大的,他笑著回應:“要說沒有什麼目的,你也不會信吧。嗯,那我直說好了。”

背景是看不清形狀的高塔,逐漸淡去的花海。

僅僅是一瞬,連魔術師沒入花叢的長袍都在柔化,逐漸看不真切。

這是“夢”將要破碎——還是分離的征兆?

“嘛,你可以把我當成是多事的閒雜人等,因為不想要再看到某些事情再發生第二次,所以很擔心地悄悄跑了過來。”

“他們是三個人。”

“你們……唉,不知道該說是巧合,還是這份‘緣’注定會再現呢……”

“……因為這個……總之。”

“我姑且先放心了。”

有不少話音仿佛被遠去的空間一同扯走,不知道有多少傳入齊木楠雄的耳中。

或許他其實是聽清楚了,隻是從夢中醒來之後忘記了。

因為莫名的情緒殘留於心,直到醒來都還沒有散去。

……

齊木楠雄醒了。

不用懷疑,是切實地從夢中醒來,還順手在醒來之時將被攪得稀裡糊塗的世界修理完畢。

“唔……頭疼。”

他記得,自己做了一個相當長的、相當複雜的夢。

還依稀記得,夢裡有許多熟悉的麵孔,也有不少完全不知來路的東西。

“……”

“奇怪。”

從床上坐起,超能力者微微皺眉,看向自己空無一物的手心,忽然有些疑惑。

似乎,夢的內容還不止於此。

在快要醒來的時候,他做了與前者無關的另一個夢。

時間應當頗為短暫,可又莫名地,給人一種過去了千年的錯覺。

夢中人不是他,是另一個……男人。

——“他”從再也回不去的遙遠的家鄉離開,第一個來到的地方,就是這裡。

——“他”想要找一個喜歡的妻子,要順眼的,漂亮的。沒有原因,就是覺得自己應該有一個這樣的妻子。

——雖然“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但勝在豪氣萬丈,遇到什麼麻煩都不會畏懼。

——除了妻子,“他”思考了一下,覺得還缺了兩三個、四五個朋友。

——“他”喜歡熱鬨,“他”是一點也不喜歡孤獨的人。

【哦?一來就找到了?這麼輕鬆啊!我喜歡這個……叫什麼……烏魯克?嗯,我喜歡這裡。】

【恩奇都!吉爾在前麵等我們呢,快來呀!】

——這麼說著。

隻有背影的身影向前大步走去。

能看見他在身後拋起的銀發,他大笑的側臉,他亮如明日的雙眼。

【吉爾伽美什。】

【恩奇都。】

【埃……】

——而少年的夢,也在這裡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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