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的燈前兩天壞了, 還沒來得及修好, 整片都是暗的。這棟宿舍主要是給研一學生提供的,Z大的研究生們一般來說都是剛入學的一年級最苦,不但要跟著導師搞項目, 還要修滿專業課的學分,等到下一年基本就全身心跟著導師了,不再需要去教室聽課。
專業課相對來說比較輕鬆, 隻要你考試能過, 那麼哪怕平時點名沒到, 教授也能高抬貴手一波。
許柔基本天天泡在實驗室, 根本沒時間去上課, 晚上有空了就拿專業書出來啃啃當做自習,當然,她的狀態也是其他研一學生的寫照。
正因此,但凡遇到周末圖書館自習室二十四小時開放的日子,這棟樓裡就沒幾個人願意回來,都在挑燈夜戰呢。
當下北京時間晚上十一點整, 整個一樓的宿舍門縫裡大部分都沒透出光亮, 聽不見喧囂和交談,一片寂靜。
許柔就站在拐角的階梯下, 驚訝地看著憑空出現的男人。
他已經鬆開她,單手插兜站在原地, 微弱光影隻能勾勒出其側臉輪廓, 下頷線條清雋, 鼻梁秀挺,長睫在眼下投了淡淡陰影。
這個人吧,白天黑夜都是禍水。
她沒忍住美色的誘惑,伸手去摸他那能叫所有女人都嫉妒的眼睫,指尖就快碰到之時,被他輕輕拍了下手背。
“彆動手動腳,花誰送的?”
他一臉嫌棄地盯著那捧火紅的玫瑰,而後把剛抽出來的那一支丟向果皮箱。許柔趕緊搶救,趕在掉下去之前撈了回來,小心翼翼放到嘴邊吹了吹。
剛才那頓飯大苗最晚到,她先和董妍聊了些體己話,得知其男友家境貧困,大學四年都是勤工儉學熬下來的,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開始掙錢,還得寄一半回家裡供養弟妹。
而在這物價飛漲的虐狗日裡,買這樣一大捧花,對大苗來說是真挺不容易,許柔既然答應人家把花保存一天,總不至於第二天白白少了一朵。
無奈荊念不知情,她這萬分珍惜的舉動實在礙眼,他抿著唇,笑意一點點褪去。
許柔張了張口,忽然就不想解釋了。
男人吃醋的表現還挺好玩的。
她眼珠子轉了轉,忍不住就起了捉弄之心:“挺貴的,丟了多可惜,人從外地特地過來給我送的呢。”
他沒搭腔,黑漆漆的眼盯著她,良久才輕輕笑了笑:“上去再說。”
兩人穿過長廊,拐角處的樓梯正對著值班室。
宿管阿姨不但負責,脾氣也挺火爆,瞥見異性背影,QQ麻將也不玩了,直接殺出來道:“你們哪個專業的?”她指著張貼在玻璃窗外的A3紙,殺氣騰騰:“女生寢室,異性謝絕入內,看不懂嗎?”
許柔當然是知道規矩的,不過她也清楚有個例外,訪客要是親戚的話可以登記逗留一個小時。
她掛上甜美可人的微笑,討好道:“秦老師,他是我的……”
“小叔叔。”
許柔差點被口水嗆到,猛地扭頭看向他。
男人膚白貌美,戴了金絲邊眼鏡,書卷氣十足,光從長相看比她同屆的男生大不了兩歲,她本來是想說表哥之類的,哪裡曉得他會編出這麼一個匪夷所思的身份來。
宿管阿姨也挺震驚,她最近沉迷韓劇男主的逆天顏值中,熟料現實生活中遇到了能秒殺歐巴一萬次的絕世美男,驚豔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是、是她叔叔啊?”
荊念頷首,薄唇又漾開笑:“是的,還請您行個方便,我剛回國,也是難得過來看她一趟。”
美貌永遠是兵不血刃的武器。
他輕輕淺淺一個笑,就把人稱炸天響的宿管阿姨收買了,登記的時候還一個勁猛誇他字寫得好看。
兩人走到五樓,偶遇一個女生在門外給基友打電話,先是不經意看了荊念一眼,隨即含羞帶怯地低下頭去,三秒鐘後激動地和那頭的閨蜜分享:“我操,我和你講……”
許柔掏掏耳朵,一臉平靜地開了門,把花放到桌上後,打開熱空調。
研究生宿舍和本科的不太一樣,這棟樓是新建的,兩人間,仿公寓設計,家居擺設都挺溫馨。
他隨意掃了圈室內環境,一點沒客氣,坐到角落處唯一的單人沙發上,落地燈的淺黃燈光剛好打在他額前,他單手支著額,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一個人住?”
許柔嗯了聲,去飲水機那給他倒了杯水,遞過去。
他伸手接過,卻沒喝,手腕動了動,把玻璃杯舉到光線正前方,意興闌珊地把玩著。
這幅姿態,叫人摸不透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許柔本來不想理會,這家夥陰陽怪氣的次數太多了,現在不好好立規矩以後可不就是翻天了麼?可瞥見他眼底的青黑和下巴處淺青色的胡茬後,她又有點心軟。
沙發正對位剛好是桌子,她乾脆盤腿坐到上頭,輕聲道:“不是說好二月不來的麼?”
他把杯子放下,嘖了一聲:“過去幾天的聊天記錄你可以隨意翻下,平均每日提到情人節的次數大於等於一。”
許柔:“……”
“不過現在也不知道來的是不是時候。”他嗤笑一聲,目光看向桌上的花,淡淡道:“我不在的日子,你過得挺滋潤。”
她摸摸鼻子,開始後悔剛才扯的謊言。
房間空調開了一會兒,漸漸熱起來。
“你會不會覺得悶啊?”她沒話找話,等了片刻見他沒有接話的意思,心裡有點惱火。
戀愛字典裡不都說了麼,女生主動給你台階下,你就必須下,否則直接吊死在上頭吧。
無奈他還真是那萬裡挑一的獨一份硬氣,高高在上的樣子像極了君主臨幸妃子,薄唇勾著譏誚的弧度:“我沒覺得悶,反而有點涼。”
這回輪到許柔不說話了,她低頭抱著小腿,下巴抵著膝蓋,眼睫垂下來,三分慪氣,七分委屈。
空調風口正對著她,臉頰上熱辣辣的不太舒服,她煩躁起來,扭過身,直接背對著他。
兩個人無聲的沉默著,像是在較勁誰更沉得住氣。
良久,他歎了一聲,站起身來。
黑色羊絨大衣隨手解了放在椅背上,他伸手去轉她的臉,結果小姑娘還挺倔,扭回來後依舊沒看他。
他都被氣笑了:“我淩晨的飛機,趕到這裡,結果你捧著彆人送的花,你還給甩臉色,恩?”
她睫毛動了動,整個人軟下來,臉埋到他手心裡,模糊道:“花不是我的,是董妍男朋友買給她的,晚上我和他們一起吃了飯。”
“是嗎?”他指尖穿梭在她的長發裡,抬起她的下巴,低聲道:“怎麼證明呢?”
許柔愣住,好半天眨了下眼:“我沒必要騙你啊。”
他黑眸裡飛快掠過不懷好意的神色,表情還是淡淡的:“這些日子有彆人約你出去過麼?”
她搖了搖頭。
“有人碰過你麼?”
她皺了下眉,怒道:“當然沒有!”
“那我要親自檢查看看。”他欺近身,手指從她白嫩纖長的脖頸往下滑,到了V領毛衣上方,往下扯了扯,來回在鎖骨上遊走。
“你在說什麼啊?”許柔瑟縮了下,被他弄得有點癢,手撐著桌子朝後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