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漫長的夜(1 / 2)

念你插翅難飛 玄宓 7311 字 11個月前

荊念聽到少女帶有安撫性的話語, 動作頓了一下。

“你看著我。”許柔舒了一口氣,放下了遮擋他視線的手,輕聲道:“看著我的眼睛。”

他慢慢轉過頭來。

那張臉明明麵無表情, 可黑眸裡的戾氣卻叫人膽戰心驚, 許柔從沒看過他那樣的眼神, 比亡命之徒更瘋狂, 又比困境之人更絕望。

他整個人都遊離在理智之外,得知真相後的殘忍和那無邊的夢魘交織在一起, 哪怕心愛的姑娘站在身前,他也隻掙紮了一瞬。

矛盾和痛苦自眉間掠過。

接下來是無數血淋淋的畫麵,如電影分割的慢鏡頭,母親自殺前的慘白臉孔,還有她不斷尖叫著讓自己一同去死的話語, 在腦中反反複複, 折磨得他半刻不得安寧。

祝玉扭曲的五官仿佛被妖魔化,正獰笑著衝他挑釁。

他眼裡腥紅一片,再顧不得旁邊的動靜。

被他掐著脖子的女人發出咯咯的機械聲, 那是最後一點空氣從肺裡擠出來的聲音。

再不阻止,就真的來不及了。

經曆過那個雨夜, 許柔已經知曉了他內心深處最黑暗的秘密, 在眼下這個時刻,麵對造成這出悲劇的始作俑者, 換做是她, 可能也會毫不猶豫地手刃仇人。

但是……

結局一定是滅頂之災。

作為他的女友, 她無法承受被迫分開的後果。

淚水不知不覺充盈了眼眶,許柔跪坐到地上,緊緊抱住他:“求你了,求你看我一眼。”

“彆殺了她,她會有報應的。”她哽咽著,明知說的是違心話,依舊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低喊道:“你還有我,你還有我,荊念。”

溫熱的淚熨燙著男人的肌膚,打濕了他的襯衣領口。

她不敢再看,顫抖著閉上眼睛,頭還死死埋在他的頸間。

良久,微涼的手指擦過臉頰,隨即溫柔地抬起了她的臉,他的黑眸裡褪去了冰雪,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許柔抱著他的腰,大哭起來。

她真的很害怕,怕他錯手殺了那個女人,怕他自此付出後半生的代價,也怕她等到雞皮鶴發容顏不在都盼不到他回來。

“哭什麼。”他歎一聲,按著她的後腦勺,一下下撫過少女的及腰長發。

魔鬼的慫恿聲從腦中散去。

他垂下眼睫,看向剛從死神手裡撿回一條命的祝玉,她癱在紅地毯上,猶如豔陽天跳上岸的魚,大口大口地喘息。

“你這個殺、殺人犯。”她緩過神後,驚恐萬分地瞪著幾步之隔的年輕男人。

“還有力氣呢?”荊念笑笑,抬步朝她那個方向走。

剛剛抬步,就被攔阻。

許柔不安地拉住他的手,沒說什麼話,大眼裡滿是無聲的乞求。

他拍拍她的腦袋,保證道:“沒事,我不會的。”語罷,他走至女人麵前,微微彎下腰,同其四目相對。

祝玉反射性地哆嗦了下,手撐在地毯上,狼狽地朝後挪,結果撞上了神誌不清的荊弦安,她哀嚎一聲,抱著兒子尖叫起來:“保全呢!保全!這裡殺人了!”

婚宴是私人性質的西廚形式,沒有請太多來賓,因為怕媒體過來大肆報道,增加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有的安保人員都被安排在莊園外的鐵門及停車場出入口。

她喊了半天,沒有盼到保全,反而有兩個負責上菜的姑娘畏畏縮縮扒拉著宴客廳通往後廚的小門,瞥到大廳裡一片狼藉,立馬扭身跑走了。

祝玉啞著嗓子,涕淚縱橫地說要報警。

許柔聽得聒噪,從主桌上抽了一塊餐巾,掰開女人的嘴就往裡塞,對方年近五十,又剛剛被掐得半死,自然不是她的對手,沒幾下就被收拾服帖了。

現在,荊梵和荊弦安都失去意識,祝玉發不出聲音來,一家人可算是整整齊齊,悄然無聲了。

“嗚嗚嗚……”女人困獸一般嚎著。

“真吵。”他掏了掏耳朵,彎下腰去,冷笑道:“祝玉,你做過的那些事,我會好好查的。”

她猛地睜大眼,僵在原地。

他慢慢直起身,眼神陰鷙:“這世上,多的是法子,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結尾的八個字,抵著牙關一字一頓,隨後飄散在空氣裡。

聽在祝玉耳裡,那就是來自地獄的招魂曲,她俯下身子,抱著荊弦安的頭,渾身顫抖個不停。

荊念最後看了她一眼,拉著許柔走了。

回去的路上,天下起了雨。

惡劣的心情,配上這糟糕的天氣,叫人心裡煩透了。陸衍他們提早走了,不過還算厚道,把車鑰匙留在了負責泊車的服務生處。

這車裝了特殊處理過的隔音玻璃,聽不見外頭的聲音。

許柔坐在副駕駛座,看著雨刮器一來一回,漫天大雨讓擋風玻璃霧蒙蒙一片,可見度極差,她從後視鏡裡觀察男人的神色。

他還是一貫的單手開車姿態,手肘支在車窗處撐著額,眉眼壓下來,眼神淡漠,那種厭世的孤立感又來了。

她張了張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扭頭看向窗外,默默祈禱老天保佑,千萬不要電閃雷鳴。

結果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脫了鞋進門的一瞬,天邊隱隱約約的悶雷聲透過未關緊的落地窗傳入耳際。

許柔跳起來,趕緊把窗關好,隨後又急急忙忙跑過來,抬手去摸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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