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1 / 2)

玉蛇引 江楓愁眠 10321 字 7個月前

陌奚這次回來特地抽出時間陪她到處玩樂,將蛇城逛了個七七八八。

茯芍向蛇王告了假,自入宮後再沒有時間出來玩,蛇城至今也才逛了兩條街。

向外沿遊去,這個世界的越多風貌展現在了茯芍眼前。

“姐姐、姐姐!”她突然扯住陌奚,壓低了聲音,卻壓不住興奮,“你看,那是個人類!”

對麵的攤販上,三名男子正在挑選商品。

他們紮著高馬尾,穿著短打布衣,身形高壯,十分乾練,背著用白布裹纏的兵器。

陌奚斜眼看去,那三人結了賬,結伴離開。

他們混在妖群當中,神色自然,街上的妖也沒有對他們多加留意。

茯芍頭一次見到人類,驚奇不已。

“人類為什麼會在妖的領地?他們不是很討厭我們麼?”

“無關喜惡。”陌奚說,“經濟、文化、法術,我們和人類有很多值得做的交易。”

茯芍似懂非懂。

她知道人類可怕,但全部來自於陌奚,並沒有親身體驗過。

所有妖獸化形,都不自覺模仿人類的外形,學習他們的行為習慣。

人類身為萬物靈長,對妖獸而言,是本能膜拜的長兄長姊,天生傾向他們的軌跡。

越到蛇城外圍,出現的人類越多,這裡的妖對人類的存在習以為常,人類也成了淮溢的一部分。

陌奚帶著她玩了幾天便又要外出經商了,這次的分彆並不令茯芍感到寂寞,她在宮裡還有大事要做。

茯芍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充實。

自從蛇王批準了她的提案後,便賜了小蛇們秘藥的解藥。

那些被視為怪物的小東西,如今已恢複為普通的凡蛇。

炎炎赤日下,它們各個都躲在洞穴裡,軟趴趴、蔫噠噠,即便嗅到血腥氣也懶得出洞捕獵了。

茯芍對這種懶惰感到欣慰。

會躲懶的小蛇,才是健康的小蛇。

小蛇的問題暫且解決,她擱置了蛇王的舊秘藥計劃,便得用新的藥來補償。

茯芍以為煉製秘藥要去找秦睿合作,蛇王說秦睿不喜歡見客。

他讓茯芍把本源妖氣從內丹上剝離下來,儲存在玉瓶當中,再由刑司書辦代為轉交。

研製新藥的整個流程裡,茯芍唯一要做的就是往玉瓶裡注入妖氣,每月百瓶。

這聽起來委實輕鬆,茯芍以為此等勞作遠配不上王爵的榮光,表示自己還想出力。

蛇王考察起她在配藥、煉丹方麵的學識後,茯芍麵紅耳赤地選擇了服從王命。

和宮中這些頂級的醫師、丹師相比,茯芍的藥學根本不到入門,連給這些大師們打下手都嫌笨拙多餘。

她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往瓶子裡注氣。

縱使任務簡單,卻不是隨時隨地可以做的。

不論是在陌奚的彆苑,還是宮中的醫師院,茯芍身邊都有其

他蛇在。

注氣時泄露出來的味道會影響到他們,茯芍隻能借用蛇王的寢殿來完成這一工作,蛇王慷慨欣然地應允。

這一晚,茯芍注滿了十個瓶子後,聽見外頭響起了一聲蛐蛐兒。

她扭頭往門外望去,有涼風卷入殿中,帶起鮫綃翩翩。

雲輕星粲,燥熱的空氣裡有了一絲秋的涼意。

想起秋天,茯芍便想起了丹尹,自他提出交尾邀請之後,她便再沒有見到他了。

“王。”她問向坐在案牘之後的蛇王,“您知道丹尹在哪兒麼?”

蛇王擱下筆,“怎麼突然提起他來?”

“感覺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了。”茯芍說。

“他在宮裡不安分,我派他去前線督軍。”

“玖偣的仗不是已經打完了嗎?”

“大戰告捷,可小亂未平。”陌奚思忖道,“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再有兩三個月,大軍便會班師回城。丹尹此次去交接,一是讓他在外麵發泄精力,省得天天折騰宮裡,一來也是把在外的一些將軍換回來,他們都離家許久了。”

“軍隊要回來了?”茯芍很感興趣,“我還沒有見過蛇族的將軍,我們有多少將軍?”

“各部參將、各騎校尉,林林總總的少說也三五千,可介紹不過來。”陌奚笑道,“我猜,卿想問的是頂層的那一批。”

茯芍點頭,“最厲害的是誰?”

“尺短寸長,談不上誰最厲害。”陌奚說著,還是給她介紹道,“淮溢有五位上將軍,兩位大公鎮守地方,一位於五年前告老。這次領兵的兩位上將軍,一位是三千九百年修為的烏蛇,一位是三千年五百年修為的血雀。”

“這兩位都和卿年齡相仿,烏蛇應該要大你一些。”

“烏蛇、血雀……”茯芍猛地抬頭,“血雀就是找到這張玉榻的妖?”

陌奚頷首,“正是。他們一族在尋找寶石方麵有極高的天賦。”

靈玉內質是玉,表麵卻有寶石的火彩,因此被血雀找到。

“這麼好的靈玉,他為什麼不自己吸收或者賣掉呢?”茯芍不解。如果她找到了這麼一塊玉,是絕對不會拱手送出去的。

陌奚道,“他的修為早就撐滿了,至於賣……比起錢,那時的他更需要一個靠山。”

茯芍不明白,“鳥雀的靠山為什麼會找到我們頭上?”

“我們”一詞取悅了陌奚,他道,“因為,他是逃犯。禽中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陌奚簡單和茯芍說明了血雀的來曆。

血雀本是南方安嶺的小王子,一千年前因殺死自己的王兄而被新王通緝,逃命來到了鄰國淮溢。

為了躲避新王的追殺,他不得已投靠陌奚,那張玉榻便是他投誠所獻的誠意之一。

“他殺的是自己的哥哥,又不是新王,為什麼新王要殺他?”茯芍聽糊塗了。

“這就無從得知了。”陌奚說,“新王是他們的長兄,或許是因為新王和被

殺的那位王子私交甚好,想為弟弟報仇;又或者是因為血雀的能力太過出眾,新王便隨便扯了個借口以除掉他。”

茯芍聽懂了陌奚的暗示。

“真是家門不幸。”她唏噓道,“本是同胞兄弟,卻生生把他推向了敵國、成為了敵國的戰力。我以後一定要好好甄選我孩子的父親,絕不能教出兄弟鬩牆的小蛇來。”

“後天管教自然重要,”陌奚微笑,“可有些東西生而有之。一條瘋癲暴躁的雄蛇,生出的後代也難睿智穩重。”

“說的也是。”茯芍認同地頷首,“孩子的父親一定得溫柔細心一點兒才行。隻是外麵的雄蛇似乎都對小蛇很不上心,也不知道哪裡有穩重可靠的雄蛇能和我作伴侶。”

茯芍發愁了一會兒,接著又問:“那麼,那位烏蛇上將呢?”

陌奚和她對視著,噙著溫柔如水的笑。

茯芍眨巴了下眼睛:“王,您怎麼不說話?”

“溫柔細心”“穩重可靠”的雄蛇暗歎一聲,彆過頭去,“沒什麼,隻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他曾對茯芍父親以命護蛋的舉動嗤之以鼻,覺得愚蠢至極,如今卻是有些了悟。

黃玉一族的雌蛇極其看重後代,將“照顧後代”這一能力列位擇偶的首要考量,長此以往,“照顧後代”這一想法,自然也會根深蒂固至黃玉雄蛇腦海當中。

和外麵將“資源”、“外貌”當做求偶資本的雄蛇一樣,“保護蛇蛋”也不過是黃玉雄蛇們的一種刻入本能的求偶手段罷了。

莫說是在這一思想氛圍中長大的黃玉雄蛇們,即便是他——一條根本不在乎蛇崽的外鄉蛇,在意識到茯芍看重照顧後代的能力時,也會生出扮演“好父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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