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酪杏將喂食茯芍的帕子仔細地疊起來收好,低聲道,“雪婆說,我不能進入廚房。”
這是陌奚下達的命令。
除了還算值得信任的雪婆以外,府中其他妖皆不被允許靠近水井和廚房。
這盤蜂蜜百合糕還是酪杏求了雪婆許久,雪婆才勉強答應破例的。
“有這種事?”茯芍舔了舔嘴角,“沒關係,我一會兒L就去和她商量。”
她從不知道酪杏還有這等手藝,放著不用豈非浪費!
得到她的允許,酪杏欣喜點頭,終於找到了自己可以為茯芍做的事。
不止點心,酪杏在做菜方麵也很有一手,茯芍帶她出去吃過幾次陌奚介紹的店,每家店裡“白味”和“人味”的菜單,酪杏隻要吃過一次,第二天就能在家一分不差地複刻出來。
茯芍大為震撼。
酪杏做飯不僅僅是複刻,她會留神注意茯芍對菜的評價,再根據茯芍的口味進行調整改良。
最終出來的每一道菜,都完美契合茯芍的口味。
至此,酪杏徹底接手了廚房。
茯芍每晚從宮
中回來,都能吃到令她心滿意足的食物⑽_[]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若她不是千年大蛇,而是普通的凡蛇或是女人,這半個月下來必定胖上不少。
這樣的每一天都令茯芍感到歡喜,偶爾沐休時,她也會收到丹櫻的邀請,和她一同出門遊玩。
芳鱗樓成了她們常去休息的地方,曾有一回茯芍還參加了丹家的宴會,在會上見識到了城中半數的權貴。
丹櫻將她正式介紹給了到場的貴族們。
茯芍雖是最末等的縣候,但光是“三千餘年修為”這一條,便惹得滿堂矚目。
從此之後,茯芍不管走到哪裡,遇到的貴族從縣候到國公,一律尊稱她為“茯大人”。
她沒有感到拘謹,茯芍生來就沒有居於人下過,自然也習慣這樣的受人仰慕。
隻是偶爾她也會感念自己的父親。
曾讓她討厭的韶山結界,如蛋殼一般,是保護她的屏障。
如果沒有這層結界,或許她還未化形就被外界妖獸吞吃,即便幸運地活了下來,也不可能忍到現在才出去。
倘若她不滿千歲便進入蛇城,所得待遇絕非現在這樣優渥。
父親他是真心為自己著想的。
茯芍的日子過得順風順水,這一晚,一同值班的老醫師出了外診,要給郡侯的丈夫看病,醫師院裡隻留了茯芍和酪杏。
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溫習醫書,突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來醫師院的都是傷患,這味道茯芍再熟悉不過。她放下書,準備接診。
有軍靴的聲音傳來,宮中兵士的靴底是由一種特殊的藤草編織而成的,水火不侵,能吸足音,比任何鞋子落地的聲音都要輕,穿上之後行走,千年以下的仲妖皆難以察覺。
茯芍坐診的日子裡也接觸了不少尉官,正想著會是哪一位到訪,就看見了到訪者的身影。
陌生的麵孔。一頭狐狸。
茯芍抬眸,初秋的夜月下,一道玉立頎長的身影邁過門檻。
來者穿著最普通的軍服,隻是一名小卒,可周遭氣質竟連王侯都難以企及。
他紮著雪白的長發,一紅一銀兩隻異色的瞳孔掃視了一番屋中的情形,隨後精準利落地鎖定住茯芍。
茯芍注意到,在看見自己時,這名兵士的瞳孔迅速收縮了一下,身體也繃緊了兩分。
他在忌憚她。
但很快,兵士麵色如常地朝她走來,坐在了她對麵看診的座兒L上。
“請問,有烏梢蛇毒的解藥麼?”他開口,語氣亦不像是個小卒,雖用詞客氣,卻無端自帶一份矜傲,沒有宮中其他妖對茯芍的敬畏。
茯芍看向他搭在膝上的手,左手手背烏紫發黑,靠近腕部處有兩個糜爛的孔洞。
的確是被蛇咬了。
“有的。”她點頭,“但我還是得先診脈。”
老醫師教過她,不能聽信患者的說辭,必須親自做出診斷才可以開藥。茯芍要按規矩辦事。
雄妖沒有反對
,將被咬的那隻手擱在了脈診上,示意她可以號脈了。
茯芍的醫術還不到隻是聽脈就能辨彆出是什麼蛇毒的地步,她低下頭,伸出信子舔了下雄妖的手。
那隻腫脹紫黑的手猛地一顫,指節倏地蜷了起來。
茯芍專心品嘗著毒血裡的味道,分析出結果後,對雄妖一點頭,“不錯,是九百年的烏梢蛇。”
她說完,就見雄妖的耳尖通紅一片,原本緊盯著自己的雙眸也偏移了開來。
茯芍納悶,覺得這隻雄狐狸好生奇怪。
她又不是雌狐,他對著她有什麼可害羞的?
“小杏!”不管這隻雄性白狐到底在想些什麼,茯芍隻管治病。她朝西廂喚道,“中品烏梢蛇毒的解藥,配半份給我!”
這都是已有的成方,酪杏回了聲嫩生生的“來了”,很快帶著一個小瓷瓶步入了主屋。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看診座上的雄妖身上,被那頭雪白的長發晃了一下眼,接著便將瓷瓶放到茯芍身旁。
“芍姐姐,你要的藥。”
茯芍打開蓋子,再次確認了一下裡麵的成分,然後才交給對麵。
“喝吧。”她說,“喝完就好了。”
烏梢蛇毒霸道,九百年的烏梢蛇妖所產的毒素更是厲害。
但眼前的這頭白狐絕非泛泛之輩,茯芍不知為何看不清他的修為,隻隱隱感覺到了在千年以上。
正因如此,他才能在被咬之後行動如常、麵不改色地走來醫師院;而茯芍也不必第一時間為他做應急處理。
雄妖嗅聞了一下瓷瓶,繼而一飲而儘。
他起身,對著茯芍一點頭,道了一句“多謝”便轉身欲離開醫師院。
“等等。”茯芍叫住他,指了指身旁的座位,“坐一會兒L。”
對上他不解且警惕的目光,她解釋道,“各妖修煉的法術不同,體質也不儘相同,你得留一刻鐘,確定藥劑和你的體質不衝突後才能離開。”
白狐微訝。
他怪異地看了一眼茯芍,搖頭,“不必,我自有分寸。”
“那不行,萬一有事呢。”茯芍起身,大有要拉他回來的架勢,“你彆擔心,我可以給你開個單子,你帶回去拿給你的百夫長看,他知道你來我這裡接受治療,不會追究你晚回去的。”
醫師是蛇王親自任命給她的職務,她這些日子又得到了兩位蛇界醫術泰鬥的關照,理當儘心儘力。
茯芍可不想辦砸了差事,讓蛇王失望、讓兩位老師蒙羞。
白狐抿唇,垂眸衡量片刻後,一言不發地走去了茯芍所指的座位坐了下來。
他坐得實在端莊,全然一副宮廷宴會上王孫公子的樣貌,根本不像是個最低等的兵卒。
見他聽話,茯芍便重新坐了下來,繼續看自己的書。
無妖開口,醫師院內歸於寧靜,隻有偶爾茯芍翻書的聲音。
白狐的餘光掃了過來,打量著雌蛇的眉眼,觸及那片飽滿的唇
瓣、看見唇間探出的粉白蛇信後,他臉上微紅,旋即移開了視線。
捕捉到這一幕的酪杏驚愕地睜大了眼。
一刻鐘到,白狐立即起身,火燒火燎地朝著門外大步走去。
茯芍還想幫他開個證明,未提筆,人就跑了。
“芍姐姐……”酪杏不安地望著雄妖的背影,“他是誰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不知道。”茯芍搖頭,“可能又是哪個殺了自己王兄的王子,在國內待不下去來投奔我們的吧。”
又是?
酪杏疑惑,這裡還有哪個王子嗎?
兩頁醫書後,茯芍把今晚診治的奇怪士兵拋去了腦後。
東方漸明,她放下書,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家,臨走前期待地問酪杏,“小杏,我們回去吃什麼呀?”
酪杏對那頭白狐看茯芍眼神耿耿於懷,但聽見茯芍的問話後,馬上將全副心神放在了茯芍身上。
她想了想,問:“脆皮乳豬好嗎?”
“點心呢?”
“銀丹蓮子凍。”
“太好了——”
自從酪杏掌廚,茯芍感覺每天都多了一點活著的盼頭。
她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大吃一頓,另一邊,黎明之前,暗昧的校場林間,一頭赤狐妖麵色焦急地四處張望。
直到看見沉步走來的熟悉身影,他才狠狠地鬆了口氣,快速朝對方靠近。
“殿…”赤狐聲音一滯,止住了習慣性的稱呼,生硬地改口,“你去哪了?”
衾雪瞥向林後的校場,此時場上沒有練兵,三三兩兩聚著休息的閒妖。
那雙異色的狐狸眼掃過其中在自己手上留下牙洞的烏梢蛇精,冷然開口,“去了醫師院。”
聽到這話,赤狐大驚,低聲疾語道,“您…你還好嗎?哪裡傷著了?我這裡還有一點常備藥。”
衾雪收回目光,對著關切自己的狐妖搖了搖頭,“已經痊愈。”
赤狐詫異無比,醫師院的醫師皆有官銜在身,是專給達官貴人們看病的大夫,沒有官銜的小卒他們是不會理睬的。
想到了什麼,他了然:“您用媚術控製了醫師?”
衾雪再度搖頭。
“那您是如何拿到藥的?”
“我也不知道。”衾雪垂眸,望向自己已經恢複如初的左手。
在看見醫師院裡坐著修為比自己高的蛇妖時,衾雪認定自己是拿不到藥了。
他可以依靠身上的閉息丹遮掩修為,卻沒法對實力高於自己的妖施展媚術。
妖界也好,人界也罷,醫師都是極為尊貴的身份,斷不可能對一名雜兵施以援手。
衾雪做好了重金買藥的準備,卻沒有想到,那條雌蛇不僅態度平和地救治了他,還格外上心地讓他留下觀察。
手背上還殘留著被蛇信舔過的癢意。
衾雪蜷了蜷指尖,在部下疑惑的目光裡,沉吟道,“或許是因為……她是個善良的妖。”
藥已起效,傷口上的癢意微微發熱,他不適應地收緊五指。
如果不是蛇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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