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陽還待在醫院走廊,空蕩蕩的清冷與孤寂將他包圍,猶如不斷拉伸的彈力帶,緩慢地拉緊、纏繞,把他緊緊地裹住。
令他連喘口氣都是艱難的。
許陽看向亮著紅燈的手術室,奶奶還在手術之中,沒出來,他高懸著的心臟這麼都安落不下來。
除卻傷心,還有無法言說的擔憂。
請了假,許陽也沒有什麼需要和霍言崢報備的,按說,他本來是該掛斷電話的,可不知怎的,他想起楚婉打來的那一通電話。
要不是有楚婉的提醒,他真不敢想象會發生多嚴重的後果。
單是想一想,都讓他揪心的難受。
在霍言崢準備掛斷電話的前一秒,許陽噎著嗓子,喉嚨乾澀地開口:“霍總,我可以和太太說兩句話嗎?”
他想問問楚婉,為什麼楚婉會急急地讓他回家一趟,又為什麼會事先知道他奶奶會出事,還有,撇去這兩者,楚婉是不是還知道什麼。
抑或是說,是他敏感了,奶奶的事情隻是個意外而已,沒有彆的隱情。
許陽的思緒纏成絲,繞成線,一圈圈一層層,繁雜,又亂糟糟的,看不清哪一端是頭,也看不清哪一端是尾。
而能幫他把這一些亂緒理清楚,大抵隻有楚婉。
而在他問話一說出口,儘管霍言崢不在他跟前,許陽都能明顯感覺到空氣一下子凝滯下來。
淩厲裹挾著冰冷的破碎冰渣順著霍言崢幾不可聞的淺淺呼吸,迅速而凶猛地墜落下來,在許陽的心上砸出一個深坑。
倏地,他強烈地感知到了一股不知名的危險。
許陽緩了半晌反應過來,以霍言崢對楚婉的在意程度,在不知緣由的情況下,他就這麼當著霍言崢的麵直接提出與楚婉說兩句話,不說不妥當,但的確有些冒失。
“我就是有點事想問問太太,保證不多說什麼。”許陽心情無疑是凝重的,奶奶一刻沒有轉危為安,他就不能放下心來:“要是我冒昧的這一舉動打擾到您,我向您說聲抱歉。”
他沒彆的意思,隻是想解答疑惑。
霍言崢頎長高大的身軀稍稍往後靠,漫不經心地輕點著腳尖,他右手搭著左手,環抱在胸前。
“她下樓了,沒在我身邊。”霍言崢到底沒有拒絕,聲音依舊緊繃繃的,掩著冷冽:“等婉婉下回來霍氏,你再見到她,你可以親自去問她。”
“這樣也好。”許陽點頭應聲,是他被奶奶的事砸暈了腦袋,才忘了他這麼晚打電話給霍言崢,指不定會打擾到他。
再則,真要感謝楚婉,還是當麵說一聲才好,如此,也顯得更有誠意一些。
至於問話,可以下回見了她再問。
許陽有氣無力地掛了電話,眼睛像是粘黏在緊閉的手術室門上,扒拉不下來,都過去一個小時了,但奶奶還沒出來。
該不會,許陽七想八想道,奶奶該不會挺不過來吧?
不,不會的!
他隱約想起楚婉說過,隻要發現及時,奶奶就不會有事。
楚婉的話不會出錯,她沒有騙他的必要,否則,早在一開始,原先可以袖手旁觀的她,用不著巴巴地好心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