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楚婉勾勒出的寥寥幾筆,羅誌彬就可以窺探出作品的整體。
他從小就被當成羅氏繼承人培養,學過鋼琴,鑽營過生意,但沒學過畫畫,可即使是門外漢,他還是能看出她畫技不俗。
楚婉聽言,下筆的手頓了頓。
她緩緩抬起頭,從畫畫的世界剝離,意味不明地望著羅誌彬,她許久都沒說一句話,心底的諷意卻一點點地傾瀉而出。
“你、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被楚婉盯得久了,羅誌彬稍顯不自在,“好像,我也沒說錯什麼吧。”
誇讚她的話,是基於她的畫技而言,他沒說錯什麼,可楚婉為什麼要這麼看著他。
羅誌彬沒有躲閃,直直地同楚婉對視。
“羅誌彬,看來我對你的了解是有偏差的,我糾正一下我曾經對你的評價,原來,你並不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不,你也是可以好好說話的。”
他對她的偽善,還有對她的嫌棄、對她的苛刻,導致他嘴裡對她沒一句認可,他放大了她的缺陷,卻對她的優點視而不見。
哪怕是誇讚,也是滿口的敷衍。
不像這一刻,沒有一絲撒謊的痕跡,他的誇讚是發自內心的,看向她的神情裡透著光,裹著驚喜。
原來,他不是一直都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站在客觀的角度,他也能好好地誇讚她。
原來,隻要自己不放棄自己,得到他的認可也不是那麼難。
一輩子都求而不得的認可猝不及防地得到了,她以為自己應該是激動的,是欣喜若狂的,起碼不會一點波瀾都沒有,但現實卻是,她很淡定,也很平靜。
仿佛羅誌彬剛剛說的,就是一句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話。
或許,沒有必要了。
楚婉恍然,羅誌彬的這句遲來多年的認可,她已經不需要了。
羅誌彬又惱了,果然,當她是真的厭惡他,煩了他,他沒罵她,就是這麼說句好話都能惹來她的不喜。
討厭一個人,說什麼都是錯的。
“現在不好好說話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儘管氣憤,但羅誌彬沒有立刻翻臉。
楚婉沒什麼情緒道:“是你自己不真誠,而我不想廢話。”
如果沉默能讓羅誌彬閉嘴,那她可以一句話都不說。
楚婉沒說一句軟話,羅誌彬咬著腮幫子,麵露不善,但一想起趙兮彤還在牢房裡受苦受難,滿身頹靡,他就忍下所有的不耐,讓自己儘量溫柔下來,沒把真實的情緒泄露。
羅誌彬雙手背在身後,餘光無意識地落在楚婉那一雙手上。
與楚婉青梅竹馬,他平日裡沒怎麼發現,她修剪整齊的手潔白如玉,漾著淡淡的潤澤,似是雨後春筍,粉粉的,嫩嫩的,纖細,又柔軟。
真是漂亮得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