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藤帶著鳳雪生進入百花苑,迎麵一股春日溫暖的氣息。
下界全是冰雪,但隻有百花苑似乎還停留在春日。
鳳雪生意識到自己或許多慮了,放下原本的警惕,迷茫地問:“這裡還是春日?”
小花藤高興道:“是啊,仙尊之前留在百花苑一團靈力,多虧了那靈力,我們才不至於受凍呢。”
鳳雪生:“靈力?”
見他好奇,小花藤便順路帶著他去看。
百花苑釀靈液的地方是三口甘泉井,在井的旁邊,一根鳳凰翎羽飄在半空,源源不斷釋放著熾熱的溫度。
小花藤道:“聽說仙尊很愛百花苑的靈液呢,小尊上等會回去要不要帶點回去。”
鳳雪生點點頭:“好。”
很快,鳳雪生見到百花苑花主說明來意,花主也跟著一喜,很乾脆地應下。
困擾鳳雪生好幾天的難題終於解決,他高高興興帶著百花苑的靈液跑去鳳凰墟邀功。
隻是才剛飛進去,又被一道靈力打了出來。
鳳雪生蹲在外麵等了半天,鳳殃才慢條斯理地出來,冷冷瞥他一眼。
鳳雪生蔫趴趴地將竹筒給他:“父尊,百花苑的……靈液。”
鳳殃伸手接過,無聲歎了一口氣。
大概是對鳳雪生的沒有眼力勁兒徹底不報希望,鳳殃也懶得罵他,問道:“定好合籍的良辰吉日了嗎?”
鳳雪生趕忙說:“三月後,三月初三,諸事皆宜。”
鳳殃瞥他。
鳳雪生一愣,突然福至心靈。
他第一次反應這麼快,趕忙道:“但六日後也是良辰吉日。”
鳳殃這才滿意:“不錯,交給你了。”
哪怕隻是稱讚一句,鳳雪生也歡喜得不得了,顛顛地飛走了。
鳳殃轉身回了鳳凰內殿。
扶玉秋躺在床上半夢半醒,看到他回來,迷茫地“嗯?”了一聲。
鳳殃走過去:“是雪生,合籍典在六日後。”
扶玉秋慢半拍才反應過來,昏昏沉沉的神智登時清醒了些:“這麼快?”
“不快。”
鳳殃甚至還覺得慢。
扶玉秋也不懂,反正鳳殃說不快那就不快吧。
鳳殃將手中的竹筒遞給他,道:“雪生帶來的百花苑靈液,要喝點嗎?”
扶玉秋撐著手爬起來,將披散的雪白長發隨手理了理,接過竹筒看來看去:“百花苑的靈液不是用新鮮的花蜜釀的嗎?這都下了好幾天的雪,他們的花兒還開著呢?”
鳳殃笑著道:“應該吧——嘗嘗看。”
扶玉秋將蓋打開,嗅著濃鬱的靈液香,眸子彎彎:“我小的時候還總是幻想有朝一日自己能開花結果子呢。”
後來他才知道,幽草就是草,不會開花更不會結果。
鳳殃失笑。
扶玉秋將靈液美滋滋地噸噸噸完,鳳殃才道:“要起嗎?”
外麵已然天亮了。
扶玉秋正在舔竹筒的邊沿殘留的靈液,隨口道:“要去哪裡嗎?”
“嗯。”鳳殃將竹筒拿過來放在旁邊,道,“去個地方。”
扶玉秋點點頭,乖乖起來跟著鳳殃走。
天氣已經恢複成尋常冬日,扶玉秋體內燥熱的鳳凰火不再灼燒,肩上披了件厚厚鶴氅,那一向赤著到處亂跑的腳也套上鞋子。
扶玉秋不喜歡“根須”被束縛的感覺,但此時他已不是幽草,隻能扶著鳳殃的手臂彆扭地行走。
好在鳳凰墟帶他去的地方離鳳凰殿不遠,走過一片花海便到了。
那是唯一一處沒被鳳凰整改的地方。
巨大的石碑頂天立地,上麵雕刻著密密麻麻的紋路,瞧著像是鳳凰族的字。
扶玉秋雖然看不懂,但隱約覺得一陣悲涼感從那石碑上傳來。
鳳殃淡淡道:“這是當年我族殉金烏的葬碑。”
那時鳳凰全族忠烈,朱雀仙尊用了最上等的鳳凰石來做葬碑。
葬碑下的墳墓中所埋,皆是鳳凰全族破碎的本命燭。
——再也不會亮起的本命燭。
鳳殃上前,手指輕輕摩挲著葬碑上的兩個名字,那是他素未謀麵的父母。
扶玉秋屏住呼吸,一時不知要怎麼才能安慰他。
隻是鳳殃心中並未太傷心,他斂袍跪下行禮,扶玉秋見狀也連忙跟著一起跪下。
鳳殃伸手握住扶玉秋的手,笑著道:“他們肯定喜歡你。”
扶玉秋心尖莫名一疼。
鳳殃帶著扶玉秋行完禮後,握著他的手緩緩起身。
扶玉秋握緊他的手,輕聲安慰他:“他們也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看著你。”
鳳殃笑了笑:“我倒寧願沒有。”
扶玉秋:“什麼?”
鳳殃沒再說話。
這些年他過得這樣糟糕,硬生生將自己活成個瘋子,若是愛他之人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在離開前,鳳殃微微回頭看了一眼。
沉重的葬碑立在花團錦簇中,好似在溫和注視著他。
鳳凰墟百花盛開。
陽光正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