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點,房間內光線昏暗,生物鐘驅使床上的人準時睜開眼睛,眼底清明,沒有一絲睡意。
他坐起身,薄被堆疊在緊實的腰腹處,下床掀開厚重床簾。
外頭明媚的陽光爭先恐後闖進來,趕走一室黑暗,屋內簡單冷淡的布置暴露在陽光下。
江川捏捏鼻根,眉眼間有一絲疲憊,微不可察的倦怠。
洗漱完走出房間,廚房內父親做的早餐細心蓋起來,尚有熱氣。拿起旁邊的便利貼,上麵簡單囑咐幾句。和鋒芒畢露的字跡不同,末尾有個突兀的小笑臉,不出意料應該是小爸的傑作。
父親和小爸工作忙碌,自從江川能夠生活自理後,他已經習慣這種一早起來見不到他們蹤影的生活。將父親準備的早餐儘數吃完,收拾好餐具,推著自行車就走出去。
隔壁家的大爺看見他樂嗬嗬打聲招呼:“小川,上學去啊?”
江川點點頭,禮貌回道:“陳叔,早上好。”
“早上好早上好。”冷淡的態度並沒有使陳叔惱怒,手上那把大蒲扇扇得歡樂,笑嗬嗬看江川走遠。
多好的一個孩子啊,性格冷淡點又怎樣。一年前自己不小心從樓梯摔下來,還是小川放學回來路過發現了,把自己送到醫院去。從那以後陳叔看江川的眼神再慈祥不過,平日裡自家種的菜熟了還會摘一些給江川家送去。
學校離家不遠,不到兩公裡的距離。
紅燈亮起,江川輕輕停住,一邊長腿支撐著地麵,雙手握著車把手,目視前方。夏日的陽光撲在他臉上,勾出半邊輪廓分明的側臉,鼻骨高而挺拔,眉眼冷淡而鋒利。
和旁人一樣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都無端好看幾分。
早晨的陽光明亮而不灼熱,恰到好處,大片灑在手臂上帶來慰貼的暖意,驅走心底殘留的一點陰霾。
嘈雜的人流,汽車啟動的嗡鳴,母女的溫情囑咐,路邊熱氣騰騰的蒸籠內飽滿的包子裹著鮮美的肉餡,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鳥雀清脆的一聲鳴叫,撲騰著翅膀從人流上空飛過。
江川和眾多普通人一樣,騎著自行車,融入這人間煙火氣中。
來到這個世界十六年,前世恍如一場夢境,過去的種種以他意想不到的速度悄然飛逝。江川甚至已經不太記得前世父母的麵孔,因為從未懷念過。
昨夜久違夢見他們時,除了沒睡好的疲憊,江川再升不起一點情緒。
距離開學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學生們躁動的心基本平靜下來,逐漸習慣新學期的生活。
江川鎖好自行車,便如往常一樣走進教室。
新的一周,大家都有點興奮。周末玩的太嗨的求爺爺告奶奶借到作業答案後歡呼一聲,立馬撲在桌子上奮筆疾書。沒有作業憂慮的就找小夥伴聊天,分享周末好玩的事,正在追的愛豆,最近看的電影,聊得津津有味。
而這種熱鬨在江川踏進教室那一刻驀地沉寂一下,隨後好似沒發生過一樣立即恢複如常。
“江川,早上好。”有同學經過他旁邊,低著頭小聲打了聲招呼。
江川:“早上好。”沒等他說完,那人就急匆匆走掉,隻餘尾音消失在空氣中,從始至終江川都沒看清他的臉。
避之不及的態度江川見怪不怪,起初他還會納悶,後來發現這些人隻是態度上有些小心翼翼,其它並沒有什麼異常後,也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放下書包。
旁邊的座位還空著,而上課鈴還有五分鐘就會響起來。
江川淡定拿出書本,自顧自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旁邊的人會遲到。在分針還差一格就要準確無誤指著數字十二時,諶少言的身影準時出現在教室門口,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撐著膝蓋,氣喘籲籲,額頭泌出細汗。
這個點大家都差不多坐回位置上,看到諶少言狼狽的模樣哄堂大笑。
“諶哥今天又踩點了!”有和他玩得好的兄弟站起來調侃道,“連續踩點二十天,佩服佩服!”
“滾犢子!”諶少言沒好氣白了他一眼。
又是一陣笑聲。
不難看出諶少言在班裡的人緣很好,和江川剛進來時完全是天差地彆的待遇。
諶少言走回位置的過程中,每經過一個座位,都會有人調笑他兩句,然後他不厭其煩地回敬,直至在座位上成功坐下,那些目光和笑聲才收回去。
這種天生的能在人群中混得如魚得水的能力,江川沒少領會。
諶少言坐下,剛剛他是跑過來的,現在渾身出汗,手指拉了拉衣領散散熱氣,一股青檸味混合著汗意飄散過來。
江川:“收好你的信息素。”
諶少言訕笑停下手中動作:“不好意思,忘了我已經分化了。”嘴上說著抱歉的話,麵上卻止不住得瑟。
他周末時突然分化,把全家都嚇了一跳,成功分化成Alpha後父母匆匆帶他去醫院檢查一番,確定無誤後,今天才能來上學。
江川暑假分化成Alpha後他就非常羨慕,一直念叨自己怎麼還沒分化,什麼時候才能分化,現在如願以償,諶少言彆提多得意,早就忘記分化時是誰難受得痛哭流涕,捧著手機向江川哭訴。
諶少言把書包翻了個底朝天,最後覥著臉向江川伸出手:“川哥,那個……我忘記帶抑製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