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李十二舉薦,我自當重用。”李長安笑眯眯道。
總歸麵子要給李白,等人到手後若是真有本事那正好忽悠成工具人,若是沒有本事那李長安也不吝嗇隨意安排個地方糊弄一下此人。
倒不僅是因為舉薦者是李白,換了誰給李長安舉薦人才,她都會這麼做。
總不能人家給你舉薦人才,你覺得這個人不是人才,就不接受吧,落了舉薦人的麵子,那樣下回誰還會再給她舉薦人才?
聽到李長安此言,李白心裡就很舒服了。
先前李白拜謁權貴,那些權貴雖說麵上不顯,可李白能察覺到他們對自己的輕視,所以才會在拜謁李邕無果後留下一句“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抒發自己心中的憤怒。
唯有李長安卻對他十分尊重,就連他舉薦友人,也不先問被舉薦者姓名而是看在他的麵子上便要重用。
“我那友人名為哥舒翰,雖是突厥人可久居長安,年雖四十但依舊龍精虎猛……”
“咳咳咳咳!”李長安被茶水嗆到猛咳幾聲。
她愕然道:“哥舒翰?”
是那個“哥舒夜帶刀”的大唐猛將哥舒翰?
哥舒翰難道現在還沒有到邊關嗎?
“莫非此人有何不妥?”李白微微皺眉。
李長安麵色複雜,看了一眼李白。
“沒什麼不妥,隻是我先前聽說過此人的名聲,還以為他已經投奔了邊將。”
李白這才放下心來朗聲大笑:“我這友人雖武藝高強,心思卻不在為官上,他最好飲酒與結交豪傑,若非此次被長安縣尉鄙夷,發憤而圖強,也不會想著出仕為官。”
李長安深深看了李白一眼,再一次對李白的交友能力有了深切了解。
據她所知,李白的好友不僅有哥舒翰,還有高適、郭子儀……
“李十二乃是相千裡馬的伯樂,若是日後再有千裡馬,還要請李十二這位伯樂多多為我舉薦。”李長安十分真心實意拉著李白手道。
“李二十九可是相中了哥舒翰這匹千裡馬?可需我將其帶至公主府?”李白聞弦歌而知雅意,笑吟吟看著李長安。
李長安想了想道:“不適合在公主府見麵,日後若是哥舒翰出頭了……總歸公主與邊將結交不太合適。過幾日借著踏青的名義於壽安觀見上一麵倒是合適。”
天寶三大案就是因為太子李亨和邊將結交引起來的冤案,李隆基連他的義子、四鎮節度使王忠嗣都沒有放過,自己雖然是公主,沒有太子身份那麼敏感,不過也還是能避則避。
……畢竟李長安打算結交的邊將可不止哥舒翰一人。
李白離開後,李長安則看著大唐疆域圖沉思許久。
哥舒翰如今竟然還隻是一個無名小卒,可李長安的印象中天寶十二載哥舒翰就已經被封西平郡王、加封河西節度使了。
短短十二年就能從普通人一躍而成郡王,難怪唐朝那麼多人都想要奔赴邊關建功立業,這速度比文官上升可快太多了。
李長安提筆在紙上寫下“哥舒翰”,又在名字後麵加上了一個“突厥”。
哥舒翰是突厥人。
李長安又在紙上寫下了一長串名字和其對應的身份。
安祿山是粟特人,史思明是昭武九姓的史國人,高仙芝是高句麗人,李光弼是突厥人,仆固懷恩是鐵勒族人……
數來數去,這個時代絕大部分出名的將領居然都是胡人。
這應當和李林甫過段時間會提出的“重用胡將”策略有關。大唐一直都有出將入相這個說法,李林甫害怕旁人搶奪他的相位,於是就勸李隆基重用胡將,表麵上的說法是胡人凶猛好鬥,實際上是因為胡人受教育程度低,而且大唐從來沒有胡人宰相,胡將就算功勞再大也影響不了李林甫的相位。
“安祿山史思明是胡人,昭武九姓的曹國人也是胡人啊。”李長安心中有一個想法漸漸成型。
李長安迅速寫下了一封信,命人快馬加鞭送給她娘。
具體內容是:媽,咱家有沒有什麼能打仗的親戚!
將信送出之後,李長安就暫且不管此事了,從長安到曹國路途遙遠,回信得等數月才能到她手上,這段時間還有其他要緊事要做。
李長安捏捏自己的鼻梁附近穴位,舒緩了一下酸痛的眼睛。
洛、渭大水,溺死者數千。
水災不像火災,水災的特點是範圍廣,而不是災情凶猛。溺死者數千,而且很可能這隻統計了有戶籍的百姓傷亡人數,沒有統計流民傷亡,那受災者少說也有數萬,多則十幾萬也不是沒可能。
一般的小水災可進不了史書。
李長安盯著自己麵前這份《洛陽水道修繕建議》,這是她粗略整理出來的洛陽一帶的水道情況。
裡麵指出了今年雨水泛濫,若是不提前做出措施,洛陽一帶很有可能會發生洪災。
若是能提前疏通水道,加固河堤,應當能縮小一些受災規模。
雖說李長安知道這個建議遞上去也不一定能起作用,可總歸要做些什麼吧。
河北大雨雪,這是人力沒有辦法改變的天災,範圍又廣,李長安無力改變。可洛水泛濫,隻限於這一段支流,若是事先準備好應對,就算洪水依然會到來,可至少能減少損失,多救幾條人命。
做些什麼總比什麼都不做強。
隻是該找誰把這個建議遞到朝堂上呢?
想了片刻,李長安呼喚婢女。
“備車,我要拜見賀監!”
賀知章曾擔任過工部尚書,而且擔任過許多年,工部如今的官員有一大半都曾受過他的提攜。
正好專業也對口,工部管的就是水利工程。
賀府。
賀知章看著手中的一遝紙,麵上的表情逐漸從風輕雲淡變成了眉頭緊鎖。
李長安沒有把這篇文章寫的文采飛揚,她隻是客觀地列出了數據,洛水每年的水位高低、支流情況、往年雨季水位變化情況……這些數據有一部分是來自於府衙曆年記錄,另一部分則是李長安派人去實地考察得出的數據,白紙黑字的數據最為直觀。
“難難難。”賀知章看完之後長歎一口氣,連說了三個難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