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隨即李亨眼神又暗淡了下來,他狠狠一拍大腿,“唉,隻是我要如何讓這句話傳到父皇耳中呢?”
他差就差在沒有親信在父皇身邊為他通風報信,導致現在他沒辦法知道父皇的心思,也沒辦法將自己想要傳上去的消息傳入父皇耳中。
“輔國你可有妙策?”李亨下意識尋求李輔國的建議。
可李輔國也隻擅長玩弄陰謀詭計,麵對正經需要出謀劃策的局麵,他也沒有辦法。
想了許久,李輔國才乾巴巴道:“殿下可以重金收買陛下身邊的宦官。”
一聽到又要花錢,李亨頓時愁眉苦臉。
唉,也隻有這個辦法了,他也沒有更高明的主意。
“隻恨無一謀士願效忠於我啊。”李亨幽幽歎息一聲。
李亨不肯承認是因為他自己的本事問題,所以才會在每次和李林甫的爭鬥中都慘敗,李亨隻覺得自己的手下不如李林甫的手下。
思及這一點,李亨便不禁狠狠咬了咬後槽牙,隻恨自己身為堂堂大唐太子卻連東宮都沒有,還要擠在這狹小的太子府中,被父親監視著,連拉攏人手都要偷偷摸摸。
哥奴都能光明正大培養黨羽,他身為堂堂太子卻連一個靠譜的謀士都沒有……
連帶著李亨原本打算賞雪的心情都沒了,李亨站在屋簷下,看著又下起來的小雪,隻覺得自己處境悲涼。
而原本屬於李亨未來的謀士李泌卻連一絲賞雪的心情都沒有。
李泌裹緊了身上的茅草,有氣無力透過漏風的窗子看了一眼外麵又飄起了雪花的天,肚子又咕嚕響了一聲。
“ 十六。”李泌嘀咕了一聲。
這是這個冬天下的第十六場雪。
辭彆了李長安後,李泌就來到了河北道,這裡遠離京兆和遼東,不屬於遼東李氏的勢力範圍,李泌也不用擔心遇到熟人,他隨意找了一個縣,將自己身上所帶的錢袋魚符都摘了下來,老老實實當了一年的普通百姓。
李泌所在的這個縣名叫清平縣,位於博州境內,人口千餘戶,屬於中縣。
他來到清平縣後,憑借著自己的數算本事一個人當了五個店鋪的帳房先生,做了個月的活,賺夠了買地的錢,便置辦了十畝旱地,趕在春種前種下了麥種。
李泌常年習武,身強體壯,一個人便將十畝旱地精耕細種照料很好。甚至還因為他廣讀詩書,連農書也讀過,李泌按照農書中的技巧種地,雖說是他第一回種地,可也有模有樣,甚至種出的麥苗比普通農戶家中田地裡的麥苗還要茂盛許多。
當然也不是一帆風順,李泌數月前還覺得他在清平縣的半年已經過的比他人生前十六年加起來更苦了。
被本地人排斥,被清平縣內的小混混收保護費,店鋪的掌櫃拖欠他的工錢還揚言要收拾他,甚至還有因為他相貌不錯要強行把他抓入府裡為奴的豪強……
李泌第一回有理講不通,要不是他除了講道理還會講物理,恐怕他已經被豪強搶回去為奴了。
可好在除了這些混賬以外大部分的人都還是好人,李泌也遇到了幫他蓋草屋的好人,教他怎麼種地的好人。
就在李泌終於適應了底層百姓的生活並且摩拳擦掌規劃好了,今歲豐收後他要趁著秋冬再多開墾幾畝荒地明年擴大種植的時候,又倒黴地遇上了天災。
偏偏是在稻穀將要成熟之前下起了大雨,一連數日的大雨淹沒了田地,淹沒了李泌辛苦耕種了一年的麥子。
李泌當即立斷趕在麥子還沒有發爛的時候將還沒有完全成熟麥穗割了下來,這才保住了一部分糧食。
可大部分百姓並沒有搶收的意識,他們心存僥幸,祈禱著雨雪很快就能停,可雨雪沒有停,當這些百姓終於狠心決定要搶收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大部分的麥粒已經被水泡得長芽了……
李泌也終於見到了他先前隻在書中見過的“民不聊生”。
“李郎君!”
門外傳來了呼喊聲,李泌慢吞吞從茅草堆中站起來,寒風吹在他的身上,李泌立即打了個哆嗦,冷得牙齒都在打顫。
今年的冬天來的格外早又格外冷,布料價格狂飆,更不用說能保暖的羊皮了,更是漲到了天價,田地的收成又不好,李泌賺的錢都買了糧食,沒錢買厚衣服穿。
推開門,門外站著一個身穿衙役服的漢子。
“李郎君,你去歲的租庸調已經欠了五個月了。”
李泌苦澀道:“可還能再寬限些時日?清平縣如今是實在買不到糧食和布帛啊。”
他李泌,竟然連稅賦都交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