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身側的裨將輕聲呼喚了李林甫一聲,李林甫才移開目光,
“小將每日都親自巡邏,絕不會……”裨將滿臉討好地站在李林甫身後,點頭哈腰。
儘管他不知道為何日理萬機的右相今日一早會來巡查城牆,來了以後卻隻是在城門這一片巡查,瞧著不像是巡查倒像是等什麼人一樣……可這是個難得抱大腿的好機會,裨將不想錯過。
李林甫瞧著裨將恭敬討好的模樣,心中的怒氣才消散了。
不管如何,現在的宰相是他,天下人趨之若鶩想要討好的對象也是他,他應當有宰相風度一些,何必跟張九齡這個失敗者計較呢。
“嗯。”李林甫鼻子哼了一聲,淡淡看了這個裨將兩眼,“你倒是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裨將點頭哈腰:“小將名叫楊釗,是章仇兼瓊將軍手下……”
李林甫聽到章仇兼瓊這個名字後皺了皺眉,暗自打消了提拔楊釗的打算,章仇兼瓊是劍南節度使,與他一向不睦。
賀知章帶著張九齡來到興慶宮外的街上,給張九齡介紹興慶宮。
“開元二十六年以後,陛下就很少去大明宮了,而是常住興慶宮。”賀知章道。
張九齡看著哪怕隔著一條街也能肉眼看出奢華的兩座高樓,眉頭緊蹙。
“這是勤政務本樓和花萼相輝樓?”
賀知章太了解張九齡了,他一聽張九齡的語氣就知道張九齡想說什麼。
“這幾年新修了兩回,跟前些年是不太一樣了。”賀知章道。
“我看不隻是新修了這兩座樓吧。”張九齡漫不經心,“我離開長安的時候興慶宮還沒有如今四分之一大。”
“你到了聖人麵前可彆說這話。”賀知章歎了口氣。
心裡卻不抱多少希望,張九齡要是不直言犯上那就不是張九齡了。
“我知道。”
張九齡卻淡淡應了一聲,惹得賀知章盯著張九齡看了又看。
難道在外做了五年的地方官員,自己這位臭脾氣的老友還真改了性子不成?
第二日一早,張九齡就穿著一身紫袍,腰係金玉帶進興慶宮麵見李隆基。
“張太守,陛下傳你覲見。”
出來通傳的宦官卻是高力士,高力士看著張九齡,語氣溫和了幾分。
“數年未見,高將軍風采依舊。”張九齡邊往殿內走邊溫聲和高力士攀談。
張九齡對高力士的印象不錯,高力士雖說是宦官卻也稱得上一句忠臣,當初廢太子之事高力士也不讚同廢太子,若是他也摻和進來,恐怕廢太子的時間還會再提前兩年。
甚至一年後張九齡在荊州時聽說新太子是忠王李亨時都詫異了一下,聽到是高力士舉薦的李亨張九齡更加詫異。
畢竟從關係上來說,出身武三思府上的高力士和壽王應當更加親近。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大殿門口,高力士忽然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湊到張九齡耳邊:“勿提太子。”
張九齡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
怎麼人人都覺得他會頂撞李隆基啊?昨天賀知章讓他彆提建宮殿,今日高力士又讓他不要提太子……天地良心,他這次回長安真沒打算懟李隆基。
走入殿內,張九齡也看到了端坐於首座上的天子李隆基,按照規矩行禮後,李隆基便給張九齡賜了座。
張九齡就開始稟告自己這五年在荊州所做的事情和荊州目前的情況。
新修水利防範洪災,推廣新糧種新技術,興辦學堂修橋鋪路……張九齡還專門提了裴素裴芸,打算為她們請功。
李隆基聽著張九齡稟告政務,偶爾也會出聲詢問張九齡,張九齡則一一回答。
恍惚間,李隆基覺得自己仿佛年輕了十歲一樣,又回到了張九齡做宰相的時候,那時候他和張九齡也是如此,一人稟告,一人詢問。
君臣相得。
過了兩個時辰,張九齡才終於述完職。
一時間殿內又安靜了下來。
李隆基看著張九齡,心想看在往日的情麵上,就算今日張九齡說什麼頂撞之言,他也不與張九齡計較了。
過了許久,張九齡才緩緩開口。
“陛下身體可還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