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爭渡拎著行李, 後麵浩浩蕩蕩跟著一大家子人。他們從京市統一出發,跟個小型旅行團一樣,來到吉城準備幫助新人辦酒席。
“我都說了要把京市的蔡師傅請過來做酒席, 什麼事都不用你們操心, 隻讓小曼把要求跟我說。”
聶培芬家有喜事精神煥發, 她一手扶著婆婆,一邊跟顧爭渡說:“萬事都以她為主, 結婚的事裡頭需要的瑣碎事太多, 我這次提前過來是想幫她解決問題,絕對不是幫她製造問題。”
“是麼?”顧爭渡站在招待所院子裡,看到遠處急急忙忙往這邊跑的小姑娘, 歎口氣說:“她跟彆人不一樣,我們倆是真心想好好過日子。我跟她談過,她不想攀比彆人家的婚禮,親朋好友一起慶祝一下就行。”
聶培芬看到伊曼跑過來,拍了拍婆婆的手說:“快看,你孫媳婦漂亮不漂亮?”
顧奶奶今年七十二, 跟顧爺爺一樣, 身體都很好,坐了長時間的船下來,還能健步如飛。
她衝奔過來的伊曼拍拍手,哄小孩似得說:“乖孫兒啊,讓奶奶看看你的模樣。”
顧守海是顧爭渡的大哥。
顧期學是顧爭渡的大姐。
他們倆個子都很高,站在顧爭渡旁邊,對到來的伊曼點頭示意。
伊曼被顧爭渡帶著一圈叫人,到了聶培芬和顧仁濤這裡差點叫順嘴,爸爸媽媽了。
還是顧爭渡的奶奶攔住她說:“乖孫兒, 好細嫩的乖孫兒。”
伊曼自始至終保持著笑容,和聶培芬一左一右陪著顧奶奶往招待所裡走,就是邁步的時候差點順拐。
顧奶奶有了孫媳婦就不要兒媳婦,甩掉聶培芬的手,緊緊抓著伊曼的手往樓上去。
顧爺爺在後邊說:“總算讓你奶奶逮到一個軟乎姑娘了。”
顧期學這位大姑姐也是軍人,英姿颯爽的樣子,笑著說:“可不是,當年我要當兵奶奶差點不讓我去。就想給我穿小裙子編小辮子。”
說著她往行李堆裡瞅了眼,這下奶奶和媽媽能滿意了。
伊曼笑的臉都要僵了,他們一大家子人先各自到房間裡放好東西。聶培芬邊收拾東西邊說:“本來想晚兩天再過來,你大哥和你大姐都有任務,待兩天就走,不能參加酒席。我想著總是要見一見,自作主張地想要給你驚喜。”
這哪裡是一般的驚喜,差點把伊曼的下巴嚇掉了。
不能說是不歡迎,是太突然。要說歡迎,伊曼還是很歡迎的。
伊曼自然要把態度擺出來,熱情地說:“聶阿姨,我還想著要早點見你呢。你可彆說那樣的話,你們都是一家人,想來隨時就來。”
聶培芬拉過伊曼坐在她身邊,跟伊曼說:“不是‘你們是一家人’是我們馬上成為一家人。我們家人幾乎都是軍人,你看他大哥、大姐都是雙軍家庭,做事不猶豫,雷厲風行的。以後你跟我們家人多聯係就知道,都是很好相處的人。這次趁著你們要結婚,大家湊到一起,要是平時過年都難得團圓呢。”
伊曼看著正在跟顧仁濤和顧爺爺說話的顧爭渡,他們爺仨站在窗戶邊上,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老爺子七十七,硬朗的很。滿頭銀發站的筆直。顧爭渡的爸爸顧仁濤也是如此,旁邊的顧爭渡更是筆挺。
伊曼笑著說:“好像能看到顧大哥老年的樣子。”
顧奶奶走過來,她剛洗把臉,老太太又把頭發梳了梳,頭發絲一絲不亂。
她慈祥的笑著說:“他們爺仨性子也像。”
他們一大家子人,分做四個小家庭。伊曼過來想要給他們開房間,顧爭渡已經開好了。就在招待所二樓,一排四間挨著的。
大哥顧守海和大嫂一起把睡覺的兒子安頓好,也過來陪著說話。
他們跟伊曼聊第一次過來的感觸,還說了海邊常有的氣候問題,倒是很健談。
過了半晌,大姐顧期學和大姐夫也帶著女兒過來,加入話題。
過了會兒,小金跑上來說:“包間準備好了,開飯吧。”
一大家子呼啦啦地往下走。
顧爭渡特意留在後麵等著伊曼,看她已經鎮定下來,大手在她肩膀上捏了捏說:“嚇到了吧?我聽到消息就讓小金去找你了。他們是太想見你,平時不是這樣。你應該知道他們都很喜歡你吧?”
“嗯,我又不傻。”
伊曼不是察覺不到,顧爭渡的家人看起來都是不大好接觸的樣子,實際上還挺體恤人的,應該看出她的緊張,大家都在找輕鬆的話題聊著。
“他們跟你一樣,都是心底很柔軟的人。我要去陪奶奶啦。”伊曼笑了笑,跑到前麵跟顧奶奶一起走。
他們到了包間,正好盧崇文和陸牧洋一家也到了。兩家人其樂融融地吃了飯,都沒喝酒。
吃完飯,又去看了顧爭渡和伊曼的新房,伊曼未來的公婆、大伯哥、大姑姐他們都把準備好的紅包壓在新房裡。
伊曼小臉紅撲撲的,謝了一圈。要是彆的紅包她是不要的,結婚的自然是要高高興興收下來。
她主要是怕長輩對他們新房布置有不滿意的地方,沒想到大家什麼也沒說,隻讓他們把小日子過好。還說有需要添置的東西,這邊不方便買,直接跟他們開口。他們戰友遍天下,五湖四海的物件兒都沒問題。
等回到招待所,顧奶奶和聶培芬指著會客廳地上的行李箱說:“來,乖孫兒,咱們挑一挑你結婚那天穿的衣服。”
伊曼笑盈盈地走過去,腳下七八個大皮箱,她好奇地說:“好呀,裝在哪兒呢?”
聶培芬說:“那堆箱子裡的都是,你慢慢試啊。”
伊曼張著小嘴說:“......這、這也太多了。”
顧奶奶說:“這有什麼多的呢。你們家也才兩個衣櫃,我看還得再打兩個。小姑娘要珍惜年輕的光陰,等到老了想我這麼大歲數,想打扮都打扮不了了。”
聶培芬說:“就是這個道理,來,我給你打開你看看。有的顏色新鮮的你可以選擇結婚穿,有的素雅的就留著平時穿。喏,還有改良的乾部服,以後你上班也能穿。”
這可太多了。
伊曼蹲在箱子裡,拿起一件粉色布拉吉笑著說:“這也太嫩了。”
“你也嫩。”顧奶奶笑嗬嗬地說:“在我老太婆眼裡,就是水嫩的尖兒。”
伊曼被顧奶奶誇的不好意思,抿唇偷著樂。
顧爭渡一邊跟長輩說話,一邊偷瞄著換衣服的伊曼。
左一件右一件地換著,聶培芬還幫著搭配發型。
等到大箱子裡的衣服全部試過一遍,伊曼才知道,居然隻是一個季節的衣服!
顧奶奶說:“這算什麼呀。他媽還有二十多件旗袍壓箱底呢,可惜了了沒機會穿。”
聶培芬笑著說:“看看沒有?有了孫媳婦就不要兒媳婦了。這是拿話點我呢,回頭我到了京市,把沒穿過的旗袍都改了給你寄過來。省的我這麼大歲數也穿不了,放著都放壞了。你們這邊環境鬆,偶爾穿穿算不得大事情。”
哄完孩子睡覺的顧期學到這邊房間裡,聞言說:“秋冬的衣服我給弟妹準備了,聽說國外有種絨衣,穿到身上輕便又舒服,我給弟妹整幾件。”
說起絨衣,伊曼知道了,應該就是後來的羽絨服。
她在這邊沒什麼能給大家準備的,想了想也隻有吉城的海鮮能拿得出手。等他們離開之前,她多準備點海鮮,吃個新鮮,也算是不白來一趟。
伊曼說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正好是禮拜天,她跟陸田倆人出了部隊到集市上找漁民買海鮮。
“這種大蝦叫黃哨子,是本地大蝦。”
“這種透明的小白蝦嗆酒吃最好。”
“‘黃腰子’這種蝦,彆看長得一對大鉗子,涼拌絕了,可鮮靈了。用野蔥一拌,點兩滴豬油,放上幾根香菜,我跟你說,你絕對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蝦。”
“這個叫蝦怪,看起來醜,肚子裡全是黃!”
“蝦貽貝跟黃瓜一起拌著吃就行,水開張嘴就熟了。裡麵黃色的是它的黃,哎呀真肥啊,同誌蝦貽貝怎麼賣的啊?”
伊曼一路聽陸田說,一路買海鮮。她們買了飛蟹、赤甲紅、大對蝦還有釘螺、貓眼螺,陸田張羅的黃腰子、蝦貽貝也買了一些。
陸田雖然不會做飯,到底是在海邊長大的,哪家的新鮮哪家不新鮮,哪家的貝殼裡麵沙子沒吐乾淨,她都能分辨。
中午飯是在陸田家裡吃的。
三樓擺了張桌子,四樓擺了張桌子。
顧家男人們總算喝了些酒,都很儘興。
伊曼的手藝獲得一致稱讚,吃完飯,大家搶著刷碗收拾,不讓她受累。
伊曼就陪著顧奶奶和顧爺爺身邊說話,看著大家忙忙活活的,也挺開心的。
她原本是孤身一人,隻當沒了伊大富他們這樣的家人。
做夢都沒想到,跟顧爭渡在一起後,能收獲這麼體貼美滿的親人,出乎她的意料,對她接納的程度很高。
顧家親人們難道團聚,家庭氛圍很好,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
再有兩天就是四月四日。
伊曼的新婚之日。
大伯哥和大姑姐兩家人過來住了三天就走了,留下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在這裡。
他們走後第二天,伊曼坐著吉普車到碼頭接人。
這回不是顧家人,是她的小姐妹王笈鈴到啦。
王笈鈴穿著一身新衣服蹦下船,第一個動作扶著膝蓋彎著腰衝伊曼擺擺手說:“暈船吐的我胃難受。”
王嬸子在她後麵下來,拉著伊曼的手看了又看,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好姑娘,你在這邊怎麼樣?”
伊曼吸吸鼻子:“嬸子,我都好,你看我還長了兩斤肉呢。”
王嬸子當真拉著她轉了一圈,露出點笑意說:“出來的對,你的人生就該你自己做主。我還擔心你在這邊不習慣,親眼見了就放心了。”
譚廣德最後下來,他手裡提著兩個包,背上背著一個包。
王笈鈴指了指譚廣德手裡的包說:“裡麵是乾豆皮和豆腐卷,還有腐竹、豆腐乳。”
伊曼趕緊過去接,沒等她拿到手裡,旁邊小金先拿到手說:“嫂子,你們上車慢慢聊?”
伊曼跟王笈鈴他們介紹:“這是小金。”
小金跟他們打招呼說:“我是顧團長的通訊員,什麼大事小事都是我管,大娘啊,你們有需要隨時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