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他們家給五百又怎麼樣?就算給一千塊,老子又不是沒見過錢,能把好好的閨女給個流氓?我告訴你們,誰要是再提這種話,我就拿菜刀上誰家裡去鬨!敢壞我家名聲,誰都彆想討到好。”
圍觀的人見伊大富咬死不承認,也不至於逼迫他承認,又重新將目光挪到孟虎身上,跟著其他人一起喊打喊殺。
伊曼唇角噙著冷笑,真是道貌岸然。
不過能把孟虎收拾了,她總算能鬆口氣。壓在胸口上的石頭少了一塊,她不必擔心自己嫁到孟虎家被活活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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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難得沒有噩夢的夜晚,起床後的伊曼神清氣爽。
沒有伊秋月的使喚,沒有盲流虎視眈眈,她覺得她又行了!
伊大富從那天開始躺在炕上病了兩天,郝春麗在他身邊端茶倒水的伺候,嘴裡頭免不了叨叨幾句:“這個死丫頭就是晦氣,居然遇上這種事。”
伊大富不耐煩地說:“你也休息一下,少說兩句。”
郝春麗昨晚熬夜守在伊大富身邊,乾脆喊來伊曼說:“你怎麼還在家裡待著?不知道出去找找活乾?”
伊曼爬到炕上,幫郝春麗把被褥鋪好,殷勤地說:“媽,你也歇歇吧,我到玲姐家裡編笸籮去,你有事喊我。”
“整天編笸籮,也沒見她們娘倆發什麼財。”郝春麗是真困,她打了個哈欠說:“往灶坑裡添些柴火再去。”
伊曼應了一聲。
等她出門,懷裡鼓鼓囊囊,小跑著到了王笈鈴家。
王笈鈴正在炕上編笸籮,冬日裡不用下地,村子裡的人就靠手工編的玩意換工分。
伊曼高興地說:“快看,我帶什麼來了?”
王笈鈴停下手望過去看到伊曼從懷裡掏出一袋白麵粉,她眼珠子瞪的老大:“你從哪裡弄來的麵粉?這麼好的東西你也不怕你爸媽看到。”
王笈鈴的家就一個正房,她跟王嬸子倆人一起住。外屋地小,堆著稻草,她跟她娘就把碗櫃挪到炕屋裡。
伊曼在她家比在自己家自在,先從碗櫃裡取出大海碗,從袋子裡舀上大半碗的白麵粉,笑盈盈地說:“還能哪來的,是我自己掙來的。發的時候提前領了,他們不知道,咱們今天就吃白麵饃饃。”
物資匱乏的年代,白麵和肉都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王笈鈴仿佛聞到白麵饃饃的香氣,不舍地說:“還是兌點地瓜麵做二麵饃饃吧。”
伊曼不等她說,開始和麵:“這算什麼,我還有兩斤糍粑沒拿回來,明天我再給你做糍粑吃。”
伊曼總會弄點好吃的在王笈鈴家裡做著吃,王笈鈴嘗過她的手藝,此刻也不勸了,乾脆下地在邊上偷藝。
“你這麼好的手藝,誰娶了你誰不得美壞了。”
王笈鈴見她麻利的活好麵,端到炕頭準備發麵,感慨地說:“也不知道什麼樣的人家能配的上你。再我看來,你頂天的好,彆說嫁給貧農,我看就算嫁給知青、四個口袋也沒問題。”
伊曼甜甜地笑著說:“你就幫我做夢吧。”
“做夢這件事,有人比咱們更厲害。”
王笈鈴有個小八卦跟伊曼說:“你這幾天都在乾活不知道,咱們村來了個大人物。聽說是個軍官的媽,回來重蓋修墳。大家都說那是個團長,比縣裡的乾部都威風。”
伊曼不知道南關嶺還有這號人物問:“年關修祖墳?”
“為什麼修祖墳這個並不重要。”
王笈鈴的娘在村裡是保媒拉纖的一把好手,她狡黠地笑著說:“重要的是那位軍官還沒結婚,現在你應該知道為什麼老是見不到我娘,不少家裡有閨女的不好意思往人家麵前湊,就逮著我娘問他家情況呢。你說她們是不是在做夢?人家能瞧得上她們?”
這年頭要說嫁的好,不圖財不圖貌,隻圖成分好。經過國家篩選過的軍人同誌一定是大好的人選。
可惜窮鄉僻壤的這樣的人難得一見,彆說軍官就連普通的士兵也不常有。
窮溝溝裡忽然來了位軍官母親,難怪伊曼最近幾天走在路上發現大冷天在外麵溜達的女同誌多了不少。
“要我說,你爸能給你介紹給孟虎,後麵還不知道能給你介紹給誰。你要是真能嫁給軍官,你看看你爸還敢不敢欺負你。大不了隨軍走了,狠下心來不管他們,他們也不敢拿你怎麼樣。對,回頭我就跟我娘說,讓她先幫你問問,彆管彆人。”
伊曼自知自己成分不好,對於軍官同誌她肯定“高攀”不上。更何況軍婚結婚前還要打結婚報告,結婚對象的身份也要經過部隊審查。
“算了,我才不做白日夢呢。”伊曼用手戳了戳麵團,已經發起來了,她把麵團重新揉成麵劑子,二次發酵後就可以蒸起來。
王笈鈴怒其不爭地說:“彆人找我娘幫忙我娘都不幫呢,你少身在福中不知福。就算不找軍官,不要這個香餑餑,你想要離開這裡,不也得嫁人才能走麼?”
說到這裡,伊曼又愁苦了,她坐在炕上思來想去說:“找對象啊,我到底要找個什麼樣的對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