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左邊的研究員女孩一臉茫然地說你不是知道嗎,RUM先生,組織裡假裝死亡的高層,也就是鬆田先生,就是你說的那個北神組的大家長;
坐在他右邊的研究員助手則帶著一種神秘莫測的表情,非常平靜地說嗯就是這樣,大概是這樣吧,不要深究。
伏特加剛才還沉浸在小孩快沒了怎麼辦的緊張心情裡,現在滿腦袋裝滿了問號,什麼RUM,什麼大家長,什麼鬆田?北神組的大家長就是朗姆那個老東西?開什麼玩笑,小鬆田可是……
等等。
真夜不是某個極道組織的繼承人,而是烏丸集團的繼承人,那傳說中的北神組,還有乾掉上代首領上位的No.2……組織的No.2就是朗姆吧……
伏特加的表情逐漸變得震撼。
全新的畫卷在他腦海裡攤開,過去難以理解的部分現在都得到了解釋。為什麼沒找到北神組的蹤跡,因為這就是個代名詞,其實所謂的北神組就是他們的組織!
伏特加對組織高層的事其實沒有那麼了解,但現在他知道BOSS在三年前死了。幾年前鬆田乾掉前代首領當上北神組的大家長,就是為了北神組的小少爺不被找回去繼承北神組……那麼……
一個可怕的結論由此得出:
鬆田陣平就是RUM,組織的二把手,三年前他為真夜君殺了BOSS,又假裝是在找人,實際上越過隻管抓叛徒的琴酒和隻管玩(?)的貝爾摩德幕後掌控了整個組織。
但是好景不長,鬆田陣平發現BOSS其實沒有死,隻是在暗中注意著他們,鬆田陣平不得不假死將組織的事務交給對此一無所知的波本,自己也玩了一出暗中觀察。
可就在這個時候真正的BOSS抓到了真夜君,得知這件事的鬆田隻能暴露自己還活著的事實……
伏特加越想越可怕,他看著正在告彆和跟萩原交接實驗室事項的宮野誌保,緩慢地拿出手機,發郵件問最有可能知道這件事的人。
伏特加:[波本,朗姆還活著這件事你知道嗎?]
波本沒有回複。按照宮野和萩原的說法,斯洛伊跑開的時候說的是波本出事了,現在波本的手機也不知道在哪裡,但隻要波本還能自由活動肯定會先確認優先級更高的聯絡方式也就是組織郵件。
等波本找到機會回複再說。這件事已經不是伏特加能把握的了,要不是真夜君在這兒,伏特加本來都不想摻和進“有人算計和襲擊組織成員甚至差點殺掉人”的事裡。
宮野誌保就這麼離開,實驗室那邊還需要個人來照看,萩原表示他還需要看著鬆田,就讓宮野先回去了。
剩下的兩個人也不熟,沒什麼能聊的內容,就一直坐在那裡等。
希望他沒事。所有人都這麼想。
——但結果並不如人意。
他們等到手術室的門再打開已經是半夜,躺在病床上的青年臉色蒼白如紙,加班到現在的醫生看起來比斯洛伊還虛弱那麼點。
醫生說他們已經儘力了,但在絕大多數藥物都會起排斥作用、又沒法輸血的情況下,病人的情況依舊相當危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從沉睡中醒來。
經驗豐富的醫生表示他是真沒見過這種情況,雖然看起來像是中毒,但病人的身體其實異常活躍,能保住命全靠某種“跟人類不太像”的抑製機能在自己發揮作用。
當然,他有些話沒敢說出來,那就是他覺得這人應該被送去專門的機構治療而不是來這麼普通的醫院,至少不要讓他的學生看到從病人血管裡流出來的……眼球。
媽的什麼人血管裡會出現眼球啊!
當時在場的人都懵了,因為病人的血粘稠到一定地步,而他們在清理從傷口流出的部分血液的時候摸到了圓潤的東西,拿出來一看還是個眼球。
本著隻是意外、可能是病人在戰鬥裡發生了奇妙差錯的心理,醫生並沒有太把這個眼球放在心上,畢竟這裡是東京嘛,什麼樣的離奇事故沒見過。
但在他們嘗試輸血的時候,咕嚕咕嚕冒泡仿佛燒開水的血液一從病人的身體裡逃出來,就開始變化為奇怪的東西,比如說破破爛爛的眼球,再比如說會扭動的肉芽,再比如像小魚一樣在裡麵遊來遊去的組織……
護士虛弱地靠在牆上,但還是穩穩地拿著備用紗布,語氣滄桑地說:“醫生,我好像看到了地獄。”
醫生看著這場景,咽了口口水,又想起外麵來的拿著槍一看就不好惹的病人家屬,眼一閉心一橫:“就算是地獄也趟過去!不然外麵那兩個人就要把我們殺了啊!”
等到手術結束,醫生發覺自己的醫學知識是真的毫無用武之地,就趕緊跟病人家屬交代了情況,跟他們說完就帶著整個手術室的人光速跑路,甚至給大家申請了隔壁精神科的心理輔導。
有兩個護士甚至是被抬出去的,在手術結束的一瞬間就不行了,爬都爬不出去,能堅持到最後完全是靠職業素養。
而現在,昏迷中的斯洛伊躺在病床上,留在病房裡的是鬆田陣平和伏特加,萩原研二去打電話了。
鬆田陣平也沒有很在意伏特加,雖然這位輕小說編輯頻頻將目光投向他,但鬆田陣平一直注意的還是沒有醒來跡象的斯洛伊。
或者說不認識他的北小路真晝。
幾個小時前的重逢確實讓人驚喜到意外,但很快事情就急轉直下,鬆田陣平還沒做好準備,準確來說是,還沒做好看到阿北再死一次的準備。
被埋在被子裡的青年實在是太安靜了,睡著的時候他看起來又不像是斯洛伊,而像是北小路真晝。
童話裡的小王子,一場輕盈的夢。
鬆田陣平剛才問了幼馴染:“就不能複活他嗎?你們不是這麼做過嗎?”
萩原研二的表情有點勉強:“我問過蒼穹了,他被注射了那種東西,就算死亡也沒法分離出來,到時候能不能複活都很難說……”
或者說,就算能讓死者重臨人間,複活出來的是什麼東西就沒人能肯定了。
奇跡和魔法也不是萬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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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在跟悖論打電話。
天氣漸漸開始熱起來了,公共電話亭的角落裡堆著幾個煙蒂,淡淡的煙味讓人直皺眉。黑發的男人站得像棵挺拔的樹,平時總是帶著笑的臉上現在多了幾分嚴肅。
“你也沒辦法?”萩原研二想不到就連一向神神叨叨謎語人的悖論也有點慌,甚至不講謎語了,這對他們的「計劃」來說影響實在是太大。
電話那邊的神父正在教堂裡走來走去,最後乾脆躺平在長椅上,話語裡透著一種擺爛的人生哲學。
神父把手機放在耳邊,淺紫色的眼睛裡倒映著冷月。
“我有什麼辦法啊,我是計劃的執行者,不是製定者,我們的應急預案裡可沒有小暗影被注射了神話生物專用殺蟲劑該怎麼辦……”
萩原研二想你還是講謎語吧,至少能給人帶來一種雖然聽不懂但是好厲害的安心感。
但事態都發展到這種地步了,他隻好問:“所以你們計劃的製定者是誰?”
神父那邊嘀咕了兩句,才說這事不是很重要,製定計劃的人都沒了,他倒是很想調整計劃但不是那塊料啊,完全動不了。
他要是有這本事的話,至於等這麼長時間嗎?
悖論翻了個身,從長椅上坐起來,問:“藥物樣本拿到了嗎?”
“針筒裡有殘留的藥劑,我在警察之前拿到手了。”萩原研二往醫院的窗口看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有自己也是警察的自覺,不過也有四年沒在警視廳工作了……複職手續到也不是不能辦,但肯定不是現在能完成的。
他問:“有原始藥物也沒用?”
悖論開始歎氣:“有比沒有好,但我也不確定有沒有用,十年前小暗影被做過神話生物相關的實驗,那時候我們還沒找到他。注射的藥物多半是活性化了他被篡改的錯誤基因,說實話,現在他能保持穩定的昏迷狀態已經是我預計的最好狀況了……”
“如果醒了?”
“可能會變成奇怪的東西?如果他的大腦受到損傷就更麻煩了。”
“……”
“所以我需要小暗影當初的實驗記錄,要是有那種東西的話蒼穹就能逆推出緩和的方法,雖然治標不治本,但還是那句話,有比沒有強。”
“十年前的實驗記錄,我上哪裡去找那種東西?那可不是組織做的實驗,是那個醫生自己做的。”就算是萩原研二,語氣裡也不免帶了點煩躁的情緒。
現在的琥珀川已經是兩次燒毀後的,放在當地警局的檔案都被燒儘,更不用說早就夷為平地改建成教堂的烏丸家。
現在悖論就在那座教堂裡上班呢,他早就把這地方翻了個遍,根本沒有那些研究資料的半點痕跡。
萩原研二剛想掛斷電話,又頓了頓跟悖論說鬆田現在是RUM了,這事你有什麼頭緒嗎?
神父“啊”了一聲,說你們這是乾了什麼,真有人信這種話啊?啥,伏特加信了,那要真沒辦法就找蒼穹去坐實這件事吧,反正看正義(鬆田)這樣也不打算從組織的事裡抽身了吧。
“相信蒼穹,他編故事造假有一手的。讓他把正義包裝成組織成員絕對沒問題。”神父信誓旦旦地說。
“……”
“你不會還想把他從這件事裡摘出去吧?”神父遲疑地問。
“不,”萩原研二低頭笑了笑,“就跟他會相信我一樣,我也相信小陣平,我們永遠不會拋開彼此。”
他們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一起前進,有著一樣的工作,等到不得不分道揚鑣的時候也未曾忘記彼此。即使他現在站在模糊不清的立場上小陣平也不會懷疑他的目的,因為小陣平知道他還是當初的那個他。
櫻花下的誓言依舊銘刻在靈魂上。他從漫長的過往走來,又向不確定的未來走去,隻為抵達能看到明天的彼方。
從公共電話亭裡走出來,萩原研二準備把注射器寄給悖論,但他剛走出醫院,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少年。
工藤新一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少年還穿著國中的校服,一雙蔚藍色的眼睛蒙著水汽。
“阿北哥哥他、他是不是出事了……”他還沒站穩就拽住了萩原研二的衣服,附近的街燈把他的臉色也映得蒼白。
萩原研二知道小偵探足夠聰明,隱瞞他沒有任何意義,更何況在看到他的時候工藤新一大概已經得出了結論。
於是他扶了快要摔倒的工藤新一一把,說情況已經穩定了,但人還沒醒,接下來的發展也暫時不清楚。
“這裡很危險,你不應該來這裡,現在的他不記得你們,組織的人隨時可能來。”
“我知道,”工藤新一終於緩過來,抹了一把沁出汗水的臉,“我知道,我沒打算去見阿北哥哥。我是來找研二哥的。”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找我?”
小少年的眼睛裡倒映著滿天星光,他攤開手心,把一個型號老舊的閃存盤展現在萩原研二麵前,上麵還沾著一點點汗水。
“這是阿北哥哥失蹤前交給我的,他說如果他出事了,就把這樣東西給研二哥。”
救護車的聲音穿過醫院的大門,強勢地闖進他們耳朵裡,在此之間所有的話語都被吞沒。
閃爍的光從兩人臉上掠過,照亮兩張相對的臉,在短短幾秒鐘裡又歸於黑暗,隻有遠處的街燈依舊照亮這個角落。
“這是什麼?”萩原研二問。
小偵探的聲音仿佛是從更加遙遠的地方傳來,但又近得可怕,他說:“十年前的實驗記錄。阿北哥哥說,也許你們需要這樣東西。”,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