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書房裡塵封的書架,看到上麵滿是心理學、犯罪理論或者其他跟警察或者偵探沾邊的書籍,桌子上倒是乾乾淨淨,沒有任何留存的東西,或許這個家的人走的時候隻收拾了這張桌子。
相框裡的照片已經被拿走,牆上有小孩子的塗鴉,櫃子裡常用的碗筷有三套,或許時常被使用的房間有兩個,而另一個應該是主臥的房間裡——所有的東西被白布蓋上,掀開白布,他找到一張被遺忘在床底的全家福。
年輕的父親,病床邊的母親,站在母親身邊的哥哥,還有扒拉在哥哥肩膀上的小孩子。
阿裡高特凝視著那張照片,忽然想起自己來之前打聽到的傳聞來。
「因為海野夫人一直臥病在床,我也沒有見過她,但你要說起來的話……海野先生死後,她的病就好了,又過了幾年就帶著兩個孩子從這裡搬走了。」
「所以一直有點不太好的說法,說她是吸血鬼什麼的,海野先生就是她殺死的。而且還有傳聞說她那時候就瘋了……」
「海野家本來是當地有名的富豪,不過從海野先生這代開始就不怎麼出現了,可能是不擅長管理公司,最後就乾脆交給彆人了吧。」
「……」
「那兩個孩子?我後來也沒有見過,聽說是去東京了。」
跟這家人相關的信息少到可憐,可以說經過三十年的時間洗刷,知道這裡曾經有過什麼人的當地居民都幾乎找不到。
阿裡高特是借用一個知名偵探的助手身份來這裡,跟一位工作了許久的老警察交談,才問到那些東西的。在海野夫人帶著兩個兒子離開後,關於他們的所有線索都被清空,好像從來沒有在這裡存在過一樣。
他繼續翻看這裡的東西,在這座房子裡轉來轉去,卻沒能看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這也正常,真有奇怪的東西,那麼在之前鬼屋探索的時候,把這裡當做冒險地的家夥人應該會找到什麼東西吧。
阿裡高特計算著這座宅子還有哪裡他沒有去過,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不對、不對勁。哪裡不對。
——是還有什麼被忘記了嗎?還是他剛才錯過了什麼?又或者他應該來的地方不是這裡?
都不是。
阿裡高特坐在落滿灰塵的桌子上,絲毫不在意被弄臟的衣服,在視線飄過某處的時候他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猛地站起來往樓上跑去。
他走過了這間宅子的所有角落,而他曾經在病房裡數了太久的星星,用審視的目光重新來看這座老宅,阿裡高特意識到,在二樓主臥和露台之間,有塊“不應該存在”的空隙。
它被擋在那些白布遮蓋的東西後,一張巨大的掛毯鋪在牆麵上,掛毯後麵的牆壁均勻又完整,敲起來也沒有聲音,就好像普通的牆壁。
但這不代表這裡就不會有問題。
阿裡高特從倉庫裡找到鐵鎬,將這裡的牆壁一點點挖開,掀開磚塊,終於找到了藏在後麵的東西。
那是一摞摞厚重的書,堆放得整整齊齊的資料,就這麼被嵌在牆壁裡麵,用油布包起來,幾乎嚴絲合縫地跟牆壁成為一體。
“這是……”
阿裡高特拿起一摞有著紅標簽、保存完好的資料,看到上麵的標題,整個人都怔住了。
-
東京。
海野正人正在給黑田兵衛打電話,經曆了這幾個月的事件,他跟黑田聯係的時候語氣是越來越糟糕了。
當初海野朔夜失蹤的時候就跟黑田有關,現在北小路真晝的失蹤也跟黑田特意撤走了公安的人有關,海野正人甚至有點懷疑黑田才是組織的臥底,他能繼續跟黑田聯係完全是靠著當年一點同學情分在。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黑田,我還是那句話,你已經越界了。”海野正人拐進幾乎沒人的街道,這裡不久就要改建成商業區,幾乎所有的居民都已經搬走,隻等著建築工人的到來。
黑田兵衛那邊隻是笑,說海野你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怎麼還是沉不住氣,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隻要他不願意我就不會利用他。
“我就是看不慣你這點。”海野正人皺眉,他並沒有在這個他們已經吵了太多年的話題上繼續,轉而問,“那你故意封鎖消息,不想讓我知道……”
聽到老朋友滿含威脅意味的質詢,黑田兵衛坐在他的椅子上低笑:“他又不知道你也在調查這個組織。我可是按照他的話來做的,他不想讓海野先生知道他可能會出事的消息,而且現在,我的計劃不是很順利嗎?”
計劃。
在看起來就要滿盤皆輸的時候,黑田兵衛還是在說他的“計劃”,海野正人知道他的老同學一向謹慎——讓彆人冒險的那種謹慎,但現在的局勢無論如何也算不上好。
更何況現在警察安插在組織裡的兩個臥底都遭遇了不同的危機,諸伏景光直到幾天前才跟他聯絡上,說自己那邊出了“小小的”(確實是小小的)問題,而降穀零也處在被組織懷疑的邊緣,任誰看都不會覺得這裡有什麼翻盤的機會。
“你的計劃——”
“互相不乾涉各自的工作,海野,我們可不隻是老同學,我沒法告訴你更多。”
在海野正人想繼續問的時候,黑田就已經輕而易舉地把談話給終結,他的意思很簡單,兩個部門之間沒有合作,要想知道黑田的計劃,那就必須正式跟那邊提出……然後?
他們兩邊都有自己的秘密,警察廳那邊甚至出了臥底,黑田都快要為這件事給氣死了,無論於公於私,海野正人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說要互通計劃,所以黑田也就是看準了這點才說的。
腳步聲從附近的拐角傳來。
海野正人沒有繼續聊下去的心思,他跟黑田每次談話都是這樣不歡而散,他掛斷電話,卻在看到走來的人的一瞬間想要回撥。
不,準確來說,他想不到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麵對出現在他麵前的人。
烏丸真夜。北小路真晝。暗影。斯洛伊。幸村。
在現在的天氣裡或許厚了點的黑色大衣,還是那張跟海野朔夜一般無二的臉,隻是多了抹白色的黑發,以及看不出情緒、隻有日光照不進的暗藍色眼睛。
幾個月不見的人就突兀出現在海野正人眼前,就在他剛跟黑田聊完的時候。
海野正人當然知道出現在組織裡的“斯洛伊”,全無記憶的青年,就跟當初的“海野朔夜”一樣徹底告彆過去,成為了那群烏鴉裡的一部分。
誠然諸伏景光告訴他人已經從醫院裡消失,但海野正人還是沒做好這麼快就再跟他見麵的準備,就像很多年前他終於下定決心給那個號碼打電話,卻聽說號碼的主人已經死了一樣。
比起事事都肆意妄為膽大亂來的弟弟,他總是過於謹慎,以至於錯過太多東西。
“上午好。”
海野正人打量了出現在他麵前的青年一會兒,按理來說如果知道他是誰,要麼應該表現出敵意,要麼至少打個招呼,像這樣沉默地注視著他,倒讓海野正人有點沒法判斷現在的人是誰。
按照諸伏景光的說法,對方沒有對他和降穀零出手,或許是有彆的打算,但又或許有那樣微弱的希望,手術帶來的反應讓斯洛伊回憶起了過去?
海野正人緩慢地、像是半年前一樣開口:“北小路君?”
這會兒那個青年才有了一點反應,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顯得很陌生,讓海野正人的心稍微沉了下來,接下來的話更是讓海野正人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你認錯了,我不姓北小路。”穿著黑色大衣的青年漠然回答。
是的,他當然不是那個北小路真晝,不然在見麵的時候早就禮貌地跟海野正人打招呼。就算有因為手術和排斥反應的高熱,以及身體的特殊性而恢複記憶的可能,帶來的影響和找回的片段大概也是微乎其微,無法撼動“斯洛伊”的存在。
海野正人當然也沒抱多少希望,就點點頭,說那就是認錯了,然後準備離開。
背後的人也沒有什麼動作,更沒跟上來。海野正人將黑田打來的電話按掉,雖然表麵上看不出來,但他還是在氣頭上;既然“斯洛伊”沒有要組織裡動手的打算,那他自然也沒有繼續跟“陌生人”談論天氣的想法。
可是,他沒走幾步,依舊站在原地的青年嘴角就掛上了笑意。
青年低笑,用著跟剛才完全不同的熟稔語氣,向背對著他的海野正人道:“我怎麼不知道我自己什麼時候多了個兒子啊,哥哥?”
海野正人猛地停下腳步。,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