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goté:[當初的他們可以控製你,現在的我也可以,很公平吧?真夜會聽我的話對吧?]
Aligoté:[你拒絕我也沒辦法啦,畢竟我在真夜心裡根本不算什麼,就是可以隨便殺掉的路人。]
好累。
北小路真晝想,他真的好累。不管是看到這樣的舊友,還有每次聽到要求的時候想起來的,當年老師對他做過的事。
時間門。地點。殺誰。每次都是這麼簡單的話語,卻像是人偶線一樣纏死在脖子上,讓他失去言語、無法呼吸。
他可以對老師宣告“我不會再受你擺布了”,卻沒法對真晝君說出一樣的話。
Aligoté:[你見過老爸了吧。]
Aligoté:[他真的很喜歡你,跟我說你就像是家裡的第二個兒子。每次都跟我叨叨,說真夜要是來家裡就好了。]
Aligoté:[去告訴他真相,告訴他你殺了我。就在今天。]
Aligoté:[你該不會,想拒絕我吧?]
北小路:[……]
北小路:[好。我去。]
真的好累。源自於五年前的噩夢,到今天為止已經化為現實。
他往躺著的那個自己的方向看了看,又嗒嗒打字跟上校說他出去一趟,就從半開的窗戶飛了出去。
小金絲雀撲棱撲棱亂飛,明明長了翅膀卻毫無自由。
今天甚至沒人跟著他,前兩天風見裕也還苦著臉帶他到處跑,但今天是聖誕節——畢竟沒人會盯上看起來很可愛的小鳥,也沒人覺得這樣的他還能乾多少事。
他飛到醫院,沒看到北小路慎吾,醫生似乎不在這裡,就算是醫院也會休假。
聽護士們說了一會兒,他才知道北小路醫生不是回家了,是有病人因為急症打電話來,他就跟往常一樣出去了。就跟以前一樣,護士們說著隻有慎吾醫生才會在這個時候出門吧,不過這個時候加班真的好煩啊,好想回家。
北小路真晝歪著腦袋聽了一會兒,聽到醫生的去向,就拍拍翅膀往那個方向飛去了。
要去的地方是高層的公寓樓,北小路真晝當然沒走樓梯,而是直接從外麵飛上去,數著門牌號往醫生在的公寓去。
爭吵聲。
那間門公寓裡有很明顯的爭吵聲,小金絲雀飛過去的時候,剛好看到拿起花瓶的女人正想往醫生身上打去。
醫生的眼鏡碎了,躺在地上的人已經斷氣,他說著“你冷靜一下”,但那個女人完全不聽,往醫生的方向砸過來。
北小路真晝沒想太多,衝著那個女人飛過去,擋住了她的視線,砸歪的花瓶撞在門框上,砸得粉碎。
他還沒看清醫生有沒有事,就被一隻手攥住,狠狠扔了出去。
“……”
全身的骨頭都要被捏碎一樣。啊,對了,他現在是隻小鳥,當然脆弱到碰一下都有可能會死的地步。
他輕飄飄地飛出去,想再飛起來的時候卻發現什麼都做不到,最後重重地砸在地上。
好痛。
還沒習慣嗎?早就習慣了吧,這種程度,隻是再過一會兒就會死的程度而已。
很輕的貓叫聲從他耳邊傳來,又不斷遠去。
“喵……”
銀色長毛貓看著漸漸失去呼吸的小鳥,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把血淋淋的金絲雀放到路邊的長椅上。
過了一會兒它跑上跑下,終於決定找個路人來幫忙,可是它到處扯人類的衣服,他們卻沒有人能理解它的意思,即使停下腳步,也隻是說貓貓好可愛啊。
最後它叼住風衣的一角,再抬頭看到垂落的銀發,長得很像的一人一貓就在街頭相遇。
“喵。”貓貓不安地鬆開爪子,走了兩步又倒回來,把這個不好惹的男人往那邊扯過去。
琴酒看著這隻貓爪子上的血,沒什麼反應,剛要走的時候卻被鋒利的貓爪子狠狠抓了一下,而那隻貓就往某個方向跑。
“……”
他看著手背上多出來的新的劃痕,往那邊走過去,看到的是長椅上一隻瀕死的金絲雀。
“我不是寵物醫生。”琴酒不耐煩地說。
“喵。”
“嘖。”
“喵——”貓咪拉長了音調,像是在控訴,又像是在撒嬌,但這毫無用處。
就算是寵物醫生也對這種情況束手無策,更何況叫來的是個殺手,最後銀發的男人就坐在長椅上,點了根煙,等待他身邊的金絲雀慢慢死去。
初雪從天空中墜落,深夜的溫度也越來越低。聖誕節的東京張燈結彩,熱鬨非凡,遠處的音樂聲裡夾雜著歡聲笑語,但都與這寂靜又黑暗的角落無關。
金絲雀死在這年的聖誕節,一場很輕很輕的薄雪裡。
節日的溫馨未曾傳遞到這裡,警笛聲由遠及近,銀發的男人慢慢享受煙草的苦澀,卻在下一個瞬間門感覺到肩頭一沉。
沉睡的黑發年輕人隻套著單薄的衣服,呼吸均勻,毫無所覺地往這邊靠過來。細小的雪花落到他微卷的發梢,亮晶晶掛成一小片倒映著燈光的星星。
琴酒伸手想把這人推開、叫醒,或者問問他出現在這裡是不是想早點死,卻在手指觸及到年輕人喉嚨的時候聽到了很輕的呢喃。
“小陣……”他甚至往那團銀色上蹭了蹭,像隻怕冷的金絲雀。
琴酒的手停在那裡很久,在銀色長毛貓聽到自己名字支楞起來想往主人懷裡鑽的時候,銀發男人反手就把貓尾巴拽住,然後扔了出去。
他收回手,繼續拿著那根煙,也沒看旁邊的人,更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