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唧唧的, 要上就快點,彆堵在門口!”
黑色背心男的聲音洪亮而震耳,他一把推開前麵的鐘典, 力氣很大, 鐘典沒有防備差點摔倒。
但背心男全然沒有要抱歉的意思, 反而嫌棄道,“要死也彆拖累彆人!”
“張哥, 等等我。”
緊跟著背心男上車的, 是他的三個小弟,個子最矮的那個有點猥瑣, 其餘兩個看著個頭都差不多,一個手臂上有紋身, 另一個雖然是男的, 但卻留著長發。
這四個男人, 從麵相和行為上來看,確實不算友好。
實際上, 他們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尤其是領頭的張俊,因為搶.劫和詐.騙坐過幾年牢,出來之後,依然還是帶著幾個小弟,乾一些收保護費的事情。
今天差點又被抓了,好在世界忽然變得很混亂……
混亂的很適合他們這種沒有道德感的人生存。
因此,張俊的行事也就越發囂張起來。
趙飛穀雖然是個網癮少年, 但至少是個守法公民,見狀有些不悅,憤道, “什麼人啊,撞了人也不道歉。”
鐘典朝他搖搖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雖然其他車廂門也是開著的,但出於謹慎,他們也不敢走其他門,更何況車尾剛才還有詭異的笑聲。
前麵有社會男們探路,至少能說明三號車廂門沒太大問題,
譚青帶著許梓落緊隨其後上了車,走在最後的就是幾個大學生,好巧不巧,陳依楠那個女生被地鐵忽然響起的催促鈴聲嚇了一跳,在原地愣了會,就落在了最後。
反應過來後,她急忙抬腳往前走,準備上車。
但就在這個時候,女人的直覺讓她朝著車尾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所看到的的東西,把她渾身都嚇出了冷汗!
那是她絕沒有想到,可以出現在現實的畫麵——哪怕是經曆了遊樂園驚魂逃亡!
因為沒有手電筒,在站台的視野全靠列車內部的光從窗戶透出來作為照明,肉眼能看清的地方有限,更多的是模糊不清的暗處。
而就在那模糊不清的地方,她隱約看到一張血色的人臉。
那張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了血絲,嘴巴張開,上麵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孔洞,下半張臉被血染紅,更詭異的是,她似乎能感受到那張怪物一般的臉上露出瘋狂的喜悅之情。
是看見了她,所以很高興嗎……?
一瞬間,那臉消失了。
陳依楠尖叫一聲,快步衝進了車廂。
她渾身發抖地指著車外:“外麵有,有……”
“叫個屁啊,這麼大個人不會說話?”
張俊臉色很差,他的武器被該死的檢票員沒收了,現在很沒有安全感。“女人除了尖叫和拖後腿還能乾什麼?長得漂亮也沒用,廢物一個。”
一個披著褐色中短發,穿著防曬衫的高個女生上前扶住陳依楠,安慰道,“彆怕彆怕,看到什麼了?我們這邊有很多人,就算來了那些沒有眼睛的怪物也不用擔心。”
“學姐,你不知道,我看到的,不,不是那些怪物,是,是……”
陳依楠還在組織語言,見車門緩緩關上,她終於鬆了一口氣,慢慢冷靜下來。
“草,你到底看到什麼了?”張俊反而急了,那張凶惡的臉上露出威脅的表情,“再不說我把你扔出車外!”
“我也不知道那是,那是什麼東西……”
陳依楠著急地搖頭,一時之間無法找到語言來描述。
“你確定真的看到東西了?”
趙飛穀怕她是精神壓力太大,出現了幻覺,“我們當時都在外麵,怎麼沒看到?”
被叫做學姐的女人繼續道,“沒關係,不管外麵有什麼怪物,現在我們都不在車站,列車已經開出去一段距離了,我們應該是安全的。”
陳依楠暫時沒那麼害怕了,巴掌大的臉上卻依然難掩擔憂。
她覺得孟音學姐說的有道理,但是卻控製不住自己的想法——
萬一,如果說萬一,
那個怪物上車了呢?
畢竟,他們看不到其他車廂的情況,如果怪物還在車上……
光是想想,她就渾身發冷。
【車廂內請保持安靜,請勿打擾其他乘客,】
車內忽然響起的廣播嚇了幾人一跳。
【尊敬的乘客您好,歡迎乘坐本市地鐵7號線,本次列車開往……滋滋……方向……列車運行期間,請您注意站穩扶好。】
七號線的傳說,並不是誰都知道的,比如張俊等人,就對市區的地鐵線完全不了解。
但是幾個大學生是多少知道,這裡根本沒有七號線。
七號線在現實裡沒有,但是在怪談裡卻很有名,尤其是本市的怪談,網上很多信誓旦旦的帖子,都講到過這個地方,什麼死去的嬰兒啊,在站台等你的陌生女人……
總之,七號地鐵都可以出單獨的怪談集了。
而最初的七號地鐵相關怪談傳聞同樣恐怖。
詭異的墓葬群,出事的施工隊,建好後卻不運營,且至今沒有人知道它的位置……
一切都指向於,這裡有著某種恐怖力量。
如果說這條地鐵線從修建之初,就是一條給死人修建的地鐵線,那在車上出現什麼都有可能。
而這個時候,鐘典等人也想起來……
剛才列車靠站的時候,他們分明看到其他車廂也有人影。
也就是說,這車上已經有乘客了!
車上的乘客,能是正經乘客嗎?看看清河雅園的原住民,和遊樂園的某些缺胳膊少腿的工作人員就知道了!
眾人立刻禁聲,不敢多說一句話。
在這樣的環境裡,廣播的聲音就更明顯了,但強烈的乾擾,沒有情緒的,近乎詭異的播音員的聲音,還是讓眾人覺得後背發麻。
【乘車時,請各位乘客認真遵守乘客守則,本站乘車特殊條款為,請不要被其他乘客發現您是活人。】
【下一站,美食園站。】
【要下車的乘客請拿好車票,提前到右側車門處等候下車,祝您乘車愉快。】
其他乘客……?
難道不是活人……??!
經曆過清河雅園小區的譚青太明白這條規則背後隱藏的信息了。
如果他運氣好,這一站的規則或許就是清河雅園小區規則的縮影,或者說翻版。
不要被發現自己是活人——
一旦被發現,恐怕就隻能淪為活屍的口糧。
聞言,站在一邊的鐘典忽然有了動靜。
他竟然蹲下身,直接把地上那攤爛肉上往身上抹!
地上的血跡已經近乎乾涸了,所以他還擠了擠那些屍塊,才擠出一些血.液。
很快,鐘典的上衣就被抹得臟兮兮的,他咬了咬牙,用沾血的手,在臉上也抹了一些東西。
經常玩遊戲的張飛穀怎麼不明白他的意思?
好家夥,不愧是文學係的學霸,這腦子轉的也太快了吧?
他也有樣學樣,伸手抹了一把——
女生們大概知道兩人是要做偽裝,但看著地上的屍體殘餘的屍塊,很可能這是上一個乘客的屍體,光是看一眼就差點吐了,絕下不去狠手往自己身上抹。
譚青也是,在他猶豫間,那幾個社會男先動手了——
張俊直接把趙飛穀踹開。
開玩笑,他們有四個人,這地上的屍塊也沒多少,血跡更是早就凝固了,被鐘典用掉了大半,剩下也不多。
趙飛穀肚子上挨了一腳,心裡憤怒,但卻不敢反抗,以一敵四,他還沒那麼傻,隻能眼看著那幾人把屍體“瓜分了”。
場麵一度讓趙飛穀也忍不住差點嘔吐起來。
為了活下去,已經不把人的屍體當人了嗎?
就在幾人動作迅速地做完這一切之後,通往前麵車廂的門動了!
這趟地鐵和一般的地鐵不同,車廂之間竟然的車門不是自動收起來的,而是老式的推拉門,但這也給了幾人一點安全感,至少不管彆的車廂要來什麼東西,還能借用這些車廂連接處的門擋一擋。
當然,張俊也在後悔,剛才沒叫幾個人去把前門堵住,彆讓其他車廂的鬼知道什麼東西進來。
門緩緩打開,唯一的一盞昏暗車燈在眾人頭頂閃爍,不時發出滋滋的電流聲,車體轟隆隆地發出持續的響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陳依楠本來想躲在其他人身後,但一想到這一站的廣播要求,又忍了下來,還好自己旁邊站著孟音學姐,多少有點安全感。
畢竟,活人是不會害怕的。
哪怕這個地鐵再詭異,自己,自己……哎?
陳依楠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門是推開了,但出現在門口的既不是怪物,也不是喪屍,而是一個看著眉清目秀,眼角微微上撇,看著有點淡漠冷然的少年。
這,這看著不像死人啊?
就在眾人有點疑惑的時候,男生收回打量他們的目光,徑直找了個座椅坐下。
江陵是學乖的,站久了隻會累著自己。
蘇搖鈴都坐了好幾個站了,節約體力才是正道。
雖然說眼前的這幾個新乘客看起來很正常,但誰能保證他們沒有問題?張鵬飛的媽媽在黑化之前,看著還是個慈母呢。
但——
廣播隻是說,彆讓他們發現自己是活人就行。
誰說死人就不能坐椅子了?
如果蘇搖鈴聽到他的想法,一定會說一聲:很合理。
但江陵後麵進來的,不是她,而是張鵬飛和劉小沙。
於是,剛剛還在迷惑中的眾人立刻緊張起來。
因為他們看見之後進來的兩個男生,看模樣確實詭異。
年齡或許隻有十幾歲,但是雙眼充血,眼白突出,黑色的眼瞳毫無目的地在車廂裡轉,嘴角還咧著詭異而神經質的笑容。
臉色蒼白,眼窩深陷,不是活屍就是瘋子……
如果是後者還好,但廣播都這麼說了,那肯定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啊。
而張鵬飛和劉小沙兩人打量完三號車廂內的新乘客之後,心中同樣是警鈴大作。
他們兩有些不太正常的外貌和眼睛,固然有精神不太穩定的影響在其中,如果車廂裡沒有江陵和蘇搖鈴兩個定心丸,他們早就被那莫名其妙的羊和羊叫聲弄瘋了。
但經過蘇搖鈴的解釋,還有對兩個大佬的“信賴”,暫時穩住了兩人的心態。
當然,現在出現的駭人模樣,除了有他們本身的狀態不好的原因之外,還有他們故意做出的姿態。
列車到站的時候,大家想起來,清河雅園其實是清河墓園,名字挺彆致,但這一站上車的不知道是什麼鬼東西。
從墓園來的,能是什麼正常鬼嗎?
在聯係到這一站的特殊條款……
死人乘客無疑了。
所以,他們要做的,就是裝“死”。
還不是那種一動不動的死,而是裝成能動彈的死人。
這一下難度就不小了。
因為活死人到底是什麼樣,誰也不知道,沒個標準,隻能按照上一站莫名其妙出現的那個女屍來裝了。
電視電影裡那都是想象出來的,編劇寫的形象,真到了七號地鐵,肯定不能全部依靠影視劇經驗。
於是,老乘客過來打開門一看,果然新乘客不太正常。
戴著眼鏡的男人身上沾著碎屍肉,剩下的幾個男人在瓜分瘸子的“屍體”,剩下的人,也全都死死的盯著他們。
張鵬飛忍住反胃的情緒,把脖子一歪,露出更加詭異和駭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