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副本作為規則類的副本, 確實是有些怪異,因為目前為止,沒有一條是具有約束力的規則,仿佛坐實了蘇搖鈴從七號地鐵就開始的玩法——
規則, 就是用來違反的。
村規很少, 第一條, 不能隨意動村裡的東西, 不能隨便進彆人的家,這一條,不僅是蘇搖鈴, 沈亦也沒放在眼裡。
兩人都快把村子裡所有的凶案、屍體和秘密都刨出來了。
這條村規, 也是陳有發為了掩蓋村子的罪惡而設定的,和第二條目的一樣, 入夜後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門。
這是要他們不要多管閒事。
第三條,不要看新娘子, 第四條,不要和狐狸交流, 觸碰, 看到狐狸要立刻告知村長。
第四條還可以理解, 狐狸在村子裡是要被塑造成邪祟的代表, 危險和死亡的代名詞,自然是要來一點儀式感的,這一條村規就能加深村民對狐狸的恐懼,甚至於在村子裡, 沒人敢說出這個詞。
不讓村民們和狐狸接觸, 也是為了塑造狐狸的神秘感。
那不要看新娘, 又是陳有發出於什麼目的製定的規矩呢?
是因為陳芸的母親在女兒出嫁的喜轎上看到了狐狸的影子, 從而發瘋殺人,在加上狐狸專殺“新娘”的傳聞,所以,也是故弄玄虛嗎?
答案,就在眼前。
為什麼不要看新娘,想要弄明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
親自看一眼新娘。
777剛才詐屍地喊了幾聲,此刻又啞巴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原本放在祭台上的狐狸雕像換了地方,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同樣穿著婚服,以詭異扭曲的姿勢,佝僂著背“坐”在她麵前的東西。
隻需要她在抬高一點視野,就能看到它的頭。
雖然四周非常黑暗,她也隻能看清頭部的輪廓。
看,還是不看呢?
沒有任何線索,全憑直覺來選擇。
是抬頭看一眼,還是現在就退回去,離開祠堂,老實等著婚宴結束,脫離副本?
現在看了,或許真的會出事,但如果不看,她直覺自己就會永遠錯過真相,錯過這個副本最後的秘密。
所以,她抬頭了。
就那麼一瞬的時間,在漆黑一片的狹窄空間裡,她“看到”了眼前的東西。
不是用視覺,而是好像從另一個維度看見的,這種“看”無關四周的環境光線明暗。
她清楚地“看到”,那半矮的祭台上,坐著的是新娘子。
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輕女生,低著頭,模樣和趙六子有幾分相似,想來就是趙小茴,臉上塗抹著胭脂,臉色卻毫無生氣,仿佛和外麵的紙人一般,隻是僵硬的,沒有半點生命特征的“妝容”。
紅唇白膚,此刻看起來卻冰冷的滲人。
因為蘇搖鈴早就發現,眼前這沒有任何生機的,被放在台上的新娘子,早就死了。
趙小茴,是一具屍體。
不要看新娘,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碰她,看她。
是因為怕他們發現,新娘早就死了。
趙小茴怎麼死的,恐怕趙家是最清楚的,是死在趙婆婆還是趙六子手上,誰也不知道,但是他們為了掩蓋趙小茴的死,逼著陳有發走這場婚事,隻有這樣,才能再把人的死推到狐狸新娘身上。
這副本BOSS真是蘇搖鈴見過最怨種的,哪裡需要哪裡搬。
不僅是蘇搖鈴借著它的名義對村民為所欲為,村民自己也把它當做一個殺人免罪的東西。
之前陳香失蹤的時候,就是趙六子幫忙抓回來的,再加上陳芸嫁到趙家之後被他們逼死,估計他們家也知道,這一切並不是什麼鬼怪殺人。
趙家如果用這件事威脅陳有發,讓他也幫忙掩蓋他們家人的死,就說得通了。
所以,陳有發儘管並不怕鬼神,卻依然要堅持婚宴,因為他恐怕早就知道,這是一場戲,他還配合地把趙小茴的下落藏匿起來,派人守著,不讓任何人去接觸新娘。
但蘇搖鈴知道,他們並不是想要逃避罪責,才合夥演這麼一場戲,歸根結底還是利益。
趙六子要娶媳婦,就要先“賣妹妹”,妹妹不願意,意外死了,但聘禮收了,如果不是搞點什麼邪祟的借口,恐怕那聘禮還會被人要回去。
村裡的人都迷信,這不乾淨的錢,沾了臟東西的禮,再加上趙家和陳家,乃至整個村子的蠻橫無理,就更不敢來要了。
而現在,陳有發死了,趙六子也不是什麼威脅。
唯一任務和他們不一樣,是這個新人副本裡最大威脅的背刺隊友趙托也死的徹底。
趙小茴的屍體找到,事情也都弄清楚了。
似乎他們已經安全。
但是蘇搖鈴並不覺得這個世界的危險已經根除。
777雖然喜歡說胡話,但是它無論說什麼話,都必然是有原因的。
為什麼不能看新娘?
為什麼它被屏蔽了和蘇搖鈴的交流渠道?
為什麼雕像會出現在地下,而屍體自己坐在了神台上。
他們最開始來這裡時,周車在路上差點撞到的東西,是不是狐狸。
如果有狐狸,為什麼他們在村裡這麼久,都沒見過。
張婆婆到底帶著沈亦去了哪裡?
這些問題太多了。
777說出不要看新娘的話,雖然不知道是基於什麼判斷的,但一定和這個地方的超自然力量有關,而能屏蔽它和瘋狂之書交流的,也一定是某種強大的力量。
山林裡的怪聲很大可能和狐狸有關,而且,這裡的狐狸必然不是普通狐狸,要麼就是更聰明,要麼就是更恐怖,否則憑什麼當副本主角(不
周道長在古籍上看到的,數百年前當地整個村子一夜之間所有人離奇失蹤——到底是不是一個編造出來的故事,還是這片邪惡土地上真實發生過的曆史?
如果真的發生過,那麼數百年前,當月光將這片土地上的每個角落都照亮時,這裡一定發生過某些恐怖而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些念頭是一瞬間閃過的,在現實世界,其實隻過去了幾秒鐘,在蘇搖鈴“看清”眼前的屍體模樣時,她感受到耳邊驟然安靜下來,幾乎是死寂。
之前雖然安靜,但多少有些帷幕飄動,紙人摩擦,祠堂門發出的吱呀響聲,還有她自己的呼吸聲。
但現在,是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恐怖力量。
熟悉,是因為那力量是另一個類似於精神的強大維度的而來的,直奔她的情緒,靈魂!有些類似於七號地鐵上經曆過的精神攻擊。
陌生,是因為這股力量和七號地鐵上標記她的“它”完全不同,就好像是同一種汙染方式,但是卻來自不同的“源”。
然而,在這股力量觸及到她靈魂之前,有其他東西先反應了!
先是銀白項鏈爆發出無儘的威壓,狠狠地擋在她和那道汙染力量之間,帶著如同浩然天地間至高的神明被玷汙的怒氣。
緊跟著,那書本裡衝出一個肉乎乎的小團子,氣呼呼地用極快的語速說著——
“怎麼有人搶媽媽啊!”
“壞人來了!”
“可惡,太壞了,這是個大壞蛋!”
“這個東西這麼醜,它怎麼敢汙染我們?”
就在團子絮絮叨叨地生氣時,那被強大威壓抵擋住的汙染力量似乎被撞了回去,緊跟著,沒過幾秒鐘,汙染力量同時帶著混沌而憤怒的情緒,再次來襲!
這一次,蘇搖鈴能聽到那股力量當中傳來的尖銳叫聲,似人似鬼,似哭似笑,音調扭曲,又有無數人在其中說話,卻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麼。
那汙染力量仿佛不是一個個體,而是無數怨念,無數負麵的情緒,無數嫉妒,憤怒,自私,殺戮……交織形成的恐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