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多次強調, 不要亂跑。
但總有不聽話的孩子,尤其是住宿製的學校,往往麻煩更多。
以前也經常有時間到了不按時回去睡覺的孩子, 被抓到之後都會被懲罰,寫檢討, 每周升旗的時候上去罰站。
實在是屢教不改的, 都會被勸退。
所以, 能在這兒上到五六年級的,基本都不會出事, 剛才蘇搖銘說的這幾個名字,也不是轉學生,蘇搖鈴雖然平時內向了些,也不愛和同學說話,但絕不是調皮搗蛋,晚上不回宿舍到處跑的孩子。
胡畫倒是有可能……
但她雖然調皮, 家裡也管教的還行,雖然調皮, 但不會闖禍, 回宿舍會遲到, 但不會失蹤。
高路看了一眼手表, 距離十點還有十幾分鐘:“這樣,你先回宿舍等一會, 如果他們到時間了沒回來, 就讓宿管給我打個電話, 我讓他們順便找找。”
學校就這麼大,和初中部不在一校區,中間隔著一公裡的馬路, 四周也沒有彆的民居和街道,修在這兒,就是怕孩子跑出去玩。
以往孩子跑丟了,一天的時間怎麼也該找回來了。
學校三個門,東西北門既有保安值班,也有監控探頭,圍牆又高又加了牆頭刺,免得有人翻越。
既然監控沒看到孩子出去,那就一定還在學校裡,教學樓、宿舍和室內體育館、食堂、行政樓這些有人的地方,已經發動職工找過了,根本沒人影。
但當時找的不仔細,如果剩下的地方在找不到,恐怕要讓警察去排查一遍了,這樣肯定會影響正常的上課秩序。
高路翻了翻自己的抽屜,卻沒找到電筒,以為是放到彆的地方了,便找辦公室的其他老師借了一個手電筒,準備和保安隊一起去找找,收拾好了抬頭一看,才發現蘇搖銘沒走,“你怎麼不回去?”
蘇搖銘說,“高老師,我來之前問了其他寢室的同學,他們說有人看見胡畫他們往教學樓後麵去了。”
“教學樓後麵?那不是綠地和小花園嗎?”
高路說:“我知道了,晚點我會去那邊找找的,他們估計是去玩了,你也彆太擔心,現在最要緊是先把……算了,我不和你多說了,我得抓緊時間去找人,你回去吧。”
現在他隻能希望那兩個還沒回宿舍的孩子和之前遲到的孩子們一樣,是玩的忘記時間了,等天黑了自然就會回來。
說完,高路接著保安的電話,匆匆離開。
“什麼,要去找那棟廢棄的教學樓?”
廢棄的教學樓就在現在教學樓的東側,平時也沒人,雖然校長在群裡發了消息,白天讓所有的職工都檢查一下自己所在的樓有沒有失蹤孩子的影子,但廢棄教學樓是肯定不會有職工的。
如果那孩子真的躲在那兒,還真有可能。
高路趕到那廢樓下的時候,已經十點過了,保安隊長阿龍在那兒等他,“他們都進去了,我等你過來,和你說一下情況。”
廢樓自從廢棄之後這麼多年來,從沒像今天這麼“燈火通明”,窗戶裡照出的手電筒的光十分顯眼,每一層樓都有人在尋找,還有人叫孩子的名字。
這麼大的陣仗讓高路意識到,這件事或許真的很嚴重。
他進了樓裡,阿龍戴著他上五樓去查,廢樓的環境很差,教室的門大部分都是壞的,桌椅凳子上都是粉塵,雖然前幾天大掃除過,但是那些孩子們進來也隻是撿走地上彆人進來亂扔的垃圾,不會那麼耐心的掃地擦桌。
有幾個門打不開,但時間太久也找不到鑰匙了,隻能靠人為撞開——
合力撞開一扇門的時候,高路差點把胳膊撞骨折了,他正揉著手臂,旁邊的警察已經進去搜找孩子了。
但很快,他們便一無所獲的出來了。
“隊長,你看這個是什麼?”
對麵的教室裡,一個警察拿著一個紅色的橡皮擦走了出來:“這是不是那個孩子的東西?”
“班主任在這兒,讓他來認一下。”
這麼小的橡皮擦,又是掉在角落,說實話,保安來找人肯定不會發現,但警察找的仔細,隊長說了,任何線索都不要放過,尤其要注意小孩子的東西,可能會掉落。
這塊橡皮擦之所以特彆,是因為它看上去不是很臟,應該是最近掉在這兒的,而且——上麵還寫了一個“馬”字。
這橡皮擦價格不便宜,而且,小孩也有在文具上寫名字的習慣,高路立刻拍了張照片發個失蹤孩子的媽媽,“哎,是的,您看看,這是馬小平的東西嗎?”
馬小平的媽媽激動把電話打了回來:“沒錯,沒錯,這是兩個星期前我給他買的,你們找到他了嗎?他在哪?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
得到了確認,其他人便散開繼續找人,留下高路應對家長,高路很頭疼,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解釋清楚,這是找到了馬小平掉的東西,但還沒找到人。
“如果不是我每天下午這個時候都讓他去宿管那裡給我打電話,我是不是要周末才知道孩子不見了?如果小平真的出了什麼事,我絕不會放過你們!你們學校宣傳不是說,讓我們放心把孩子交給你們嗎?都是騙子!我要把這件事告訴所有人,讓大家看看,你們學校隻收錢,不辦事,還說安保做的很好,孩子在學校裡不會亂跑,我平時上班忙,要不然也不會把孩子交給你們學校,可你們看看……”
電話那頭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根本沒有給高路說話的機會,當然,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要是我孩子被人販子拐走了,你們負的起責任嗎??”
“我們看過監控了,沒有陌生人出現在學校裡,也沒有人帶走孩子……而且我們學校的每個門都有嚴格進出檢查的,不會有人販子進來。”
“你們說不會,可現在孩子丟了你們怎麼解釋??”
“那個,小平這幾天和你們打電話的時候,有沒有異樣?比如不開心,或者情緒低落?他上個月考試成績不太理想,您是不是責備他了?”
“你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把孩子罵失蹤的嗎?我兒子最聽話了,從來都不會逃課更不會莫名其妙失蹤!好啊,現在你們開始甩鍋了是吧,想推卸責任?我和你說,找不到孩子我和你們沒完!”
孩子丟了,父母著急的態度可以理解。
高路隻好聽著。
不僅是他們壓力大,警察壓力也大,孩子父親大概是找了媒體朋友,儘管學校在儘力壓低影響,這件事還是在網上發酵起來,所以才有了第一天晚上就全校搜查的行動。
隻要孩子還在學校裡,就肯定能找到,可能孩子和朋友或者家裡鬨了矛盾,躲起來也不一定,如果他故意躲著大家,那是的確會難找一些,但孩子總要吃飯睡覺,隻要他去食堂或者學校超市刷卡消費,他們就能查到記錄,隻要他困了,就會回來睡覺,高路是覺得,家長太急了。
或許等一個晚上,孩子就自己回來了。
掛掉家長電話已經是一個小時後,高路說的口乾舌燥,他走到走廊上,透過走廊的窗戶看向外麵陰沉的天,因為烏雲太厚,看不見星星,更讓人覺得壓抑。
高路的目光一落,看見樓下的某個角落裡有一抹暗沉的紅色——
那是一個人!
一個穿著紅衣服的人!
那人正抬著頭,死死的盯著樓上的他!
他被這一眼盯得渾身發毛,隨後才意識到,盯著他的人是那個學校裡誰都認識的女瘋子。
一眨眼的功夫,那女人不見了。
保安隊長阿龍走了過來:“都快把這棟樓翻個底朝天了,除了個橡皮泥和一把黑傘,什麼也沒發現,不過也奇怪了,誰會把這麼好的傘扔在樓裡……你發什麼呆呢?”
高路莫名其妙打了個冷戰,“你說什麼?”
“我說你發什麼呆呢。”
“我剛看見那瘋子在樓下……”
“靠。”
阿龍也渾身一抖,“那女人又進來了??這個時候她來添什麼亂,算了,要不和警察說說,讓他們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吧,總比在外麵流浪吃死老鼠強,哎,說起來也怪……”
他歎著氣搖頭:“我們看的那麼死,她居然總有辦法能進來。”
高路猛地轉頭,盯著阿龍。
阿龍被他的眼神也看的發毛:“啥,啥意思?”
高路說:“她不是從正門進來的吧?”
“怎麼可能,三個門我都對她下了通緝令了,而且那個牆除非超人來了,否則誰也翻不進來,你說她是不是真的會飛啊……”
高路臉上的冷汗直冒,他意識到一件事。
一直到剛才,他都覺得孩子隻要還在學校裡,遲早就會找到的。
最多就是給他記個過,這個月獎金沒了。
可如果孩子不在學校裡了呢?
瘋女人能進來不被他們發現,那有沒有可能……
孩子也能出去,而不被所有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