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港那夜後,兩人因工作又各自回了隆川。
隆川的十一月最沒特點,秋景衰儘,天總是陰著,離下雪也還有一段時間,隔三差五落一場雨,除了給出行添點麻煩,毫無意趣。
新添加的微信裡多出幾頁聊天記錄,雲嘉因此掌握了莊在的作息。
即使是工作日,他的早安和她的早安之間也間隔了一個半小時,雲嘉躺在被窩裡做完時間減法,很好奇他每天都在忙些什麼,但莊在從不說自己忙,關於工作部分,他總是說得少而雲淡風輕。
雲嘉不好刨根問底,隻疑惑這世上是不是有兩個莊在,一個在舅媽黎陽這些人口中忙到憔悴,另一個有大把時間跟自己談戀愛。
餐點時間發來的生活碎片,圖文並茂,不知道是誰布置下去的男友考核,他一貫具備應試的聰明腦子,拿高分不成問題,但又因過於完美而失了真實的生活氣息,就像雲嘉此刻正在寫的教學周報一樣,無錯也無聊。
老話有理,情人眼裡出西施,他的無聊,在雲嘉這裡也是有趣版本的。
有一次逗他,雲嘉直接發過去一句:[石助理,麻煩你把手機還給你老板,我有事跟他說。]
那頭立馬將電話打過來,秒證本人。
莊在很不解:“我怎麼會把這種事交給石駿做,我不會讓助理處理私事的。”
雲嘉健忘,提起之前在曲州就已經決定摒棄的爛梗。
“是嗎?我看石助理之前幫你處理孫小姐的事,不是很得心應手嗎?”
“那不是公事嗎?”
“……”他答得太快又理所當然,雲嘉反而措手不及,“你是怎麼劃分公私事的啊?”
莊在措辭樸實:“跟我有關的就是私事。”
聽此,雲嘉在電話這頭想,在了解莊在這條路上,自己可能還有很長的裡程需要走。
“孫小姐和你無關嗎?”
不提從徐舒怡那兒聽來的芳心明許的諸多故事,雲嘉都親眼見過孫月然堵人直接堵到莊在辦公室的滿滿熱情。
這樣都不算有關?
莊在終於不再篤定乾脆,猶豫了幾秒才說:“……沒有吧。”
雲嘉正準備說有也沒關係,她知道他是邊界感強的人,也從未懷疑過什麼。
那頭忽的傳來淡淡的一句——
“隻跟假的孫小姐有過關係。”
“……”
假的孫小姐咬住唇,心中再罵爛梗。
徐舒怡得知兩人戀愛後,驚掉下巴,調侃莊在是悶葫蘆安裝發射器加入了火箭賽道,隨後就給雲嘉推來孫月然的微信,讓雲嘉添加。
她擔心雲嘉和孫月然的朋友圈不重疊,會錯過雲嘉和莊在的官宣。
雲嘉坦白她和莊在沒有官宣這個老土的步驟,徐舒怡還為宿仇不能感受春夢破碎的暴擊深深遺憾。
這會兒,雲嘉想,這種大張旗鼓的官宣哪有什麼暴擊效果,她見過太多麵和心不和
的夫妻情侶,跟交作業似的按節日秀恩愛。
如果讓孫小姐知道,她跟莊在一直在玩假的孫小姐這種爛梗,這才是暴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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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殘忍。
雲嘉決定守住這個秘密。
中法項目的交流時間是八個月,上周跟師兄聯係,確定了年後要回法國機構那邊做彙報。
雲嘉一邊準備彙報材料,一邊還有教學工作,一時也閒不下來,她跟莊在約會時接工作電話,不似他那樣自責保證,倒演起滿臉苦悶,搬他之前說的話——給人打工就是這樣的。
莊在忍笑,表示理解。
回國前,雲嘉和師兄談及未來,還說自己有讀博的打算,師兄卻不知哪來的預感,叫她先回去待一待。
“你這種家大業大的白富美,回去看看家業,想法就不一樣嘍,到時候,哪還有心思關心人類。”
雲嘉還嗤之以鼻。
沒想到真被說中,雖然雲鬆霖隻是在玩笑話裡說自己老了、累了,但那些閒談笑語也似無形蛛網,覆住一個女兒的心,雲嘉難有之前一走了之的瀟灑。
九月份家宴,黎嫣希望雲嘉的感情和事業都能儘快穩定下來,曾提及雲眾增辟了藝術投資方麵的新業務,暗示這是一個好起點,她若不要,她那幾個堂姊妹,怕是個個要搶破頭。
那時候,黎嫣對於雲嘉和司杭複合這件事還抱有很大的期望,鼓勵雲嘉大膽嘗試,有她父親的支持和司家的幫襯,誰也越不過她,那幾個熱衷拋頭露麵的堂姊妹隻有望塵莫及的份。
雲嘉隻說會考慮,敷衍過去。
雲鬆霖以為女兒顧慮的是藝術投資的圈子很小,一旦接手,日後恐怕要跟司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也不曾提過。
得知雲嘉年後要回法國,雲鬆霖才打來電話初次講到這件事的籌備情況。
雲嘉拿著手機聽雲鬆霖講話,心思卻已經不在談話內容裡,爸爸溫聲提及她可以考慮的事情,她也是隻是口頭應著“嗯”,聲音隻過耳不留心。
忽然聽到莊在的名字,她才被一股心虛猛彈神經,牽回注意力。
“莊在怎麼了?”
父親口中,他如今處境堪憂。
不好細問如何堪憂,在這通電話裡草草一聽,電話結束後,雲嘉撥了黎陽電話,一堆問題扔過去。
黎陽腦子簡單,口齒倒伶俐,事無巨細交代得清清楚楚,末了問雲嘉:“你打聽這些事乾什麼?”
雲嘉心不在焉:“我不能問麼?”
“能啊。”黎陽聲音有些自得,“是不是莊在找你幫忙了?我早在曲州的時候跟他說了,這事兒沒轍,人就是擺譜故意使絆子,要麼認山頭,要麼拜碼頭,多少年了規矩就是這樣,你玩清新脫俗那套沒用,就得找個更有款的來,他還說不需要呢,莊在這小子可真裝,我爸都急得要替他跟你開口了,不就一頓飯的事麼?真不知道在彆扭些什麼?”
雲嘉眉心蹙住,也想問他在彆扭什麼。
黎陽都一早提醒過他了
,可以來找自己幫忙,從朋友到戀人,無論是哪種身份下,莊在從沒跟自己提過這件事。
黎陽喜聞樂見:“這小子,終於沉不住氣了吧?”
雲嘉心道,他還真沉住了,厲害吧。
自從跟莊在關係緩和,大尾巴狼有好事從沒忘了自己,黎陽感覺自己越來理解親爹的心態,莊在雖然不姓黎,但他一沒父母,二有良心,黎輝老了,自己沒有金剛鑽也要少攬瓷器活,與其父子倆關起門來窮折騰,不如往莊在身上加碼實在。
黎陽繼續嘿嘿笑:“他怎麼跟你說的?”
“就……簡單提了一下。”雲嘉嘴上輕聲敷衍,腦子轉得飛快,問道,“舅舅一早知道?”
“我爸現在有心無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