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這周會找時間去見一下舅舅。”
黎陽爽快道:“那正好,你來家裡吃飯,我媽最近又在念叨你,說你這大學的工作弄完,一跑去國外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誰說我一定就會去國外?
還未塵埃落定的事,雲嘉懶得解釋,隻提醒:“我去家裡吃飯的事,不要告訴莊在。”
黎陽腦子直,覺得這話多此一舉,卻也不想想原因:“我告訴莊在乾嘛?我跟他又不是連體嬰,再說了,他最近都忙死了吧。”
跟黎陽的電話剛結束,微信裡也進了新消息,莊蔓發來的餐館地址,說莊在已經到了,問雲嘉什麼時候過來。
雲嘉回了一句馬上。
出美術樓時,想著剛剛黎陽說莊在忙,可他連他妹妹拿了第一份兼職工資要為他們慶祝在一起一個月這種耳目一新的紀念飯局,也欣然前往。
難不成是薛定諤的忙?
小館子就在隆藝附近的商業街,步行就能到。
今天是莊蔓非要請客。
她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得知雲嘉和莊在戀愛,毫不驚訝,隻顧著歡欣到手舞足蹈的人。
莊蔓說:“我就知道!之前在曲州我感覺哥哥就好不對勁。”
雲嘉問過她哪裡不對勁。
莊蔓琢磨一番,形容出來:“就是那時候給姐姐你過生日,我哥哥看你的時候,有種他忽然才知道原來世界上除了男人,還有女人的感覺。”
包廂訂在二樓,因還沒到飯點,樓上就他們兄妹兩個,雲嘉提著包,踩窄窄的木樓梯一步步上來,剛到轉角,就聽見莊蔓的聲音在問:“你怎麼知道姐姐不喜歡,我同學都說這家的紅燒鰻魚特彆好吃。”
“她不吃鰻魚,你要是喜歡自己點就行了。”
“我不!我要點姐姐喜歡的。”說完,見雲嘉現身,莊蔓立刻將手上的菜單揮起來,“姐姐,你吃鰻魚嗎?”
雲嘉的確不吃鰻魚。
莊蔓知曉後,立馬打消點鰻魚的念頭,歪頭打趣莊在:“哥哥!你好了解你的女朋友啊,一百分!”
玻璃杯滌過一遍,倒入熱的大麥茶,雲嘉從莊在手中接過,她從室外剛進來,攥住杯身的掌心立即
感覺到溫暖,也學莊蔓的話。
“一百分。”
莊蔓儼然化身鵲橋上的一隻小喜鵲?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喜滋滋地依偎在雲嘉身邊,跟她一起看菜單。
雲嘉說她喜歡的話就點一份紅燒鰻魚好了,他們兄妹倆可以吃,莊蔓不同意,直接替莊在把話說完:“我跟哥哥都不挑食,點姐姐你喜歡的就好了。”
雲嘉嘴角彎彎,應著“對我這麼好啊”,大大方方站在被絕對偏愛的位置上,她習慣彆人的遷就,對此也應對有方,問著“這個好不好吃?”“你同學還推薦哪個了?”還是有商有量跟莊蔓確定了四菜一湯。
莊在住在黎家多年,對雲嘉的飲食習慣了如指掌,但雲嘉卻不知道他的喜好,或者說他這個人,從不輕易展現自己的喜好。
點完餐,沒放下菜單,她問莊蔓:“你哥哥喜歡吃哪些東西?”
“除了不太能吃辣,哥哥不挑食。”莊蔓說。
雲嘉低低的“哦”一聲,有一點點說不上來的感覺,她居然連他不太能吃辣都不知道。
不過由莊蔓一提,雲嘉忽然想起以前去城中村,她很喜歡附近一家鹵菜店的辣拌海帶,鮮香爽口,辣味十足,隻要她去,馮秀琴每次都會買回來,印象裡,莊在沒往這道菜裡伸筷子,後來在黎家BBQ,麻辣小龍蝦他也不吃,雲嘉就以為他海鮮過敏,因自己性格不想告訴彆人,所以沒少“見義勇為”提他擋下黎陽塞過來吃不掉的海鮮類的食物,沒想到是不能吃辣。
雲嘉從小愛憎分明,排斥厭惡的,親近喜歡的,是她所在世界的秩序,也是人之本能,理所應當。
她不太明白,直截了當地表達需求,將自己塑成一個棱角分明的人,對於有些人來說,是否真是一件如此難的事。
他們坐的是臨窗位置,又逢入冬陰天,小雨剛歇,室內打開的黃白色照明垂燈,印在水跡未乾的玻璃上,室內的景象也似一幀漸淡的畫,倒影在裡頭——握著杯子喝水的莊在,離窗很近,是那畫麵裡,最清晰的部分。
雲嘉和莊蔓聊著學校的事,以餘光時不時看他,他則自顧喝水,沒什麼表情地望著樓下的車流,眼眸有種枯湖積雨一樣的沉靜。
某一瞬,雲嘉覺得他好像置身窗外,彼此之間,近而又近,卻隔一道印光的玻璃。
吃飯時,雲嘉有些心不在焉。
她如常進食,隻是動作稍緩,想不久前的兩通電話,然後不知怎麼,想到司杭。
上一段戀情至今五六年,有記憶的事寥寥可數,因內心觸動而銘記的時刻也極少,多是一些盛大場合,鮮花著錦。
雲嘉記得剛跟司杭戀愛,司杭的父母就邀請了黎嫣和雲鬆霖來家中吃飯,兩家早有交情,一切順理成章,司杭甚至不用絞儘腦汁對她的父母說些殷勤討好的場麵話,他的父母就遊刃有餘將場麵鋪得漂漂亮亮,賓主儘歡。
不久後,司夫人就邀請雲嘉出席一些名流活動,將雲嘉攜在身邊,逢人社交,雲嘉比她脖子上的鑽石項鏈還要閃耀。
就連
徐舒怡相親,徐夫人也會提一嘴自己的女兒同雲鬆霖獨女是閨中密友。
雲嘉不喜複雜的社交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卻也明白任何感情追求極度的純粹,都是傷人傷己。
難道雲嘉會因此同徐舒怡翻臉,說彼此的友誼不純粹嗎?她隻會因自己構成了可以為徐舒怡撐腰的那部分底氣而喜悅,如果有人因為自己多看重徐舒怡一分,她會比任何人都開心。
那天在寵物彆墅,她跟莊在說,你喜歡我,彆人會覺得你很居心叵測,是一時玩笑,此刻才切實體會,他怎麼跟自己聊他的工作呢?他人在雲眾,瓜田李下,即使簡單講講工作裡的苦悶都容易被曲解成弦外之音。
旁人大大方方就能借去的東西,他明明也沒有想要,卻要為避嫌,站得很遠。
莊在察覺到對麵的雲嘉思緒遊離,盛湯的動作微頓,將碗輕輕放在她手邊:“菜不合胃口?”
雲嘉回過神,胸口有些悶,剛說還好。
旁邊的莊蔓便已經擦擦嘴點評起來:“湯挺好喝的,但這個蒸魚,還沒有我哥哥做的好吃。”
嘗了一口遭遇差評的清蒸魚,也沒有那麼差,雲嘉望向莊在:“你這麼厲害?”
莊在:“還行。”
莊蔓:“很厲害的!”
兄妹倆幾乎同時說。
雲嘉唇角一彎,對莊在說:“那有機會試試你的手藝?”
“好。”莊在點頭,“你想吃什麼提前告訴我,我提前準備菜譜。”
“準備菜譜?”
雲嘉沒下過廚房,但數不清見過多少廚子做飯,從沒見過哪個是需要用菜譜做飯的。
莊蔓解釋道:“因為哥哥很少做飯,但基本上普通的家常菜,有菜譜他都能照著還原。”
雲嘉更覺得新奇了:“這麼簡單?不會做錯嗎?”
在巴黎讀書時,曾有一段時間堂堂人吃厭了白人餐,附近幾家中餐廳既不正宗也早就吃膩,打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廚具是雲嘉陪著去買的,食譜是讓人從國內郵寄過來的,大展身手後,一地狼藉。
做飯好像也是需要天賦的。
莊在很嚴謹:“通常都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