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裴宗之想了一會兒,很認真的回道。
衛瑤卿白了他一眼:“這不是廢話麼?你當然不知道。”
裴宗之看著她,沉默了片刻之後開口道:“你是在怨他麼?”這個他是指天光大師。
“大概吧!”女孩子承認的很快,不過隨即又道,“我知道其實也沒什麼可怨的,所以便是怨,也不會做什麼。天光大師不欠張家什麼,誰規定張家出事他一定要出手的?”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會怨他?”裴宗之在一旁的假山石上坐了下來,“他不是國師麼?我先前見眾人,不管是朝堂之上的天子,還是朝堂之下的陳善,都不敢對他無禮。”
衛瑤卿也跟著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國師是他的身份,受人尊崇,但本質上他還是一個人,不是神,不能怨麼?”
“倒是有理。”裴宗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確實是人,也會傷心、自責、生病,生老病死,沒有什麼不同的。能怨得。”
“而且我也不覺得論實力天光大師真能勝過我張家,說到底隻是所長不同罷了。巧的是這所長還是想要坐上那個位子的人最關心的而已。”女孩子晃著雙腳,搖搖晃晃的,倒有幾分少女的活潑,隻是口中的話讓旁的人聽到怕是會大驚失色的。
“其實張家的事換個角度看,何嘗不是張昌明自己的選擇?”裴宗之拉了拉頭上的鬥笠,道,“他如此部署三年,觸動了陳善還有不少人的利益,又自己以身作為最關鍵的那把鑰匙,應當早就想過會引來殺身之禍的。隻是縱他厲害如此,也沒有避過這個殺身之禍。”
“我知道,換我的話,可不會做這樣的傻事。但祖父還是做了,我跟祖父終究不是同一種人,我不理解,但也沒有辦法。”女孩子攤了攤手,無奈。
“其實,我有時候看你固執執拗的可怕,譬如堅持要報仇,不管什麼後果都在所不惜,但偏偏又看的那麼清楚明白,卻依然做這樣的選擇,我不懂。”
“你當然不懂,因為你不是我。”衛瑤卿低著頭雙手放在腿上微微晃著:她再不服管教,不聽話,再是個惡人,心裡也總有那麼一片柔軟的地方。祖父他們還有十年相伴如師如父的廟遠先生就是她心中的那一片柔軟,現在他們不在了,她很多時候也就沒有了顧忌。
“知道為什麼張家會出事麼?”裴宗之沉默了片刻又道,順帶低下頭來看她,卻因這個低頭的動作鬥笠撞到了女孩子的發髻。
頭上梳的精巧的墮馬髻被他撞歪了,他伸手幫她理了理歪歪扭扭的發髻,卻越理越亂,好在兩人的心思並不在頭發上,也未太在意。
“很多原因吧!”衛瑤卿道,“跟很多人都脫不了乾係,甚至與祖父自己的選擇也有關。”
“你也說了,張家不比天光大師差,一個卻是國師,受人尊崇,一個是大天師,雖然官至一品,卻最後還是落到這樣的結局。”裴宗之說道,“除卻國祚特殊的原因之外還因為一個是世外之人,一個已然是君臣了。”
衛瑤卿看著他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