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女子的哭訴,但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齊齊色變,就連一向腦子不大好使的薛二小姐也變了臉色,察覺到這話傳出去可是要掉腦袋的,是以忙乾巴巴的辯解道:“鄉君莫要胡說,我……”
“我不管,我就是告到陛下麵前,也要請陛下給我李氏族人做主!”
長樂縣主聽的也是勃然大怒,不過怒雖怒,到底並沒有同這一對姐妹深交過,所以,理智尚在,自也看得出這位柔柔弱弱、弱不禁風的弱女子玲瓏鄉君不是省油的燈。
就連“她薛家如此矜貴,矜貴的要爬到我李家頭上來了!”這種話都敢說,顯然是故意的,以退為進,即便自己會被怪罪,但這種以退為進怕是想要即便搭上自己,也要叫薛家掉一塊肉了。
“國公爺和大小姐還沒回來麼?”狄方行看了眼一旁被嚇的六神無主,眼神慌亂的薛二小姐,知道她不頂用,便問了句這個,看來此事,還要等到真正做主的人回來才行。
一旁的仆從搖了搖頭:“已經著人去找了,但大小姐與國公爺還未到家。”
“既然如此,”狄方行想了想道,“便等國公爺他們回來,此事必須要國公爺當麵給個解釋才行,不是麼?”
“有點道理。”一旁臉色未變的站了片刻的崔璟道,“但我有一事不明,”他頓了頓,不知道為什麼,去看了眼一旁同樣一臉茫然的女天師一眼,道,“那把傘。”
國公府花圃下埋了骸骨,還布了陰邪的鎮鬼大陣,這事情定然與國公府脫不了乾係這一點自然是應當的。但今日這事之所以會被發覺,說起來,還是因為玲瓏鄉君看到了那把傘的緣故,拿起了傘,觸動了大陣,埋在花泥之下的骸骨才得以重見天日。所以,這一切應當是有人刻意引導的,而且就用了一把傘。
玲瓏鄉君聽的一滯,道:“那把傘上的人畫的就是家姐,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才這般激動。”
一旁早有官吏將傘拿了過來,王栩撐開竹傘,先看內裡,同大街上隨處可見的竹傘並沒有什麼不同,也沒刻下什麼痕跡,那麼剩餘的便是傘麵了。
王栩盯著傘麵看了片刻,指尖摩挲了一會兒,又細細嗅了嗅,道:“用料也是街上隨處可見的,那麼唯一可以看得,就是作畫者的筆觸了,這畫的說實話,同丹青高手並不能相提並論,也就是一副尋常的美人圖而已,書畫造詣也馬馬虎虎,算是一般,看不出什麼來。”
可以說,畫畫的人畫技中庸,用料中庸,傘麵也中庸,這種處處中庸之人隨處可見,這如何去找?
“我知道。”玲瓏鄉君在一旁盯著那傘看了片刻,突然道,而後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道了一句“菩薩保佑!”
“我昨日來時便做了夢,夢到菩薩同我說會讓我得嘗所願,可見這便是菩薩給的啊!”她一邊說著一邊落淚,“信女感謝菩薩!”
一旁還在六神無主的薛二小姐仿佛瞬間找回了主心骨一般,神情虔誠的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道了一句:“菩薩保佑!”
都是信女,這種事也不好說什麼,眾人看了片刻收回了目光。
狄方行這才道:“菩薩保佑不保佑另說,我們要先找到畫畫的人,此人定然知道什麼……”
“還用知道什麼?”也不知道是哪句戳中了玲瓏鄉君的痛腳,她尖叫起來,“證據確鑿,傘是菩薩托夢送給信女的,還用知道什麼?狄方行,難不成你想官官相護?還護著姓薛的不成?難不成你也想和姓薛的一樣,爬到我李氏頭上來……”
狄方行嚇的麵如土色,腿腳一軟,當下便跪了下來:“鄉君!慎言啊!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隻是……”
玲瓏鄉君冷哼一聲,素日裡官場上的那一些她看不懂,父親也不理這些俗事,但她知道,她姓李,欺負她便是欺負了李家的顏麵,那便是傷了天家的顏麵,管他多大的官,都不能傷了天家的顏麵,否則那便是造反,有異心,當誅九族!
有些事情不用想太複雜,隻要明白這些簡單的道理便已經足夠了。
“懷國公還不曾回來麼?”玲瓏鄉君早讓身邊人去明郡王府報信了,“若是父親母親都來了,還不見懷國公的話,那難不成是那懷國公想要畏罪潛逃?”
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宗室女子絕非省油的燈,她或許不通官場,但說起誅心之言卻是沒有半點退讓,直將一旁的薛二小姐嚇的渾身發抖。
如此便隻能等了。
眾人皆在堂中坐了下來,王栩與崔璟說了幾句,崔璟點了點頭,他便拿著傘走了過來。
衛瑤卿抬頭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沒有半點驚慌,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而後不等他開口便道:“這傘同我無關。”
“你若是不信的話,我可畫給你看,你也許丹青不是最妙的,但看看是不是同一人所作還是看得出來的吧!”少女說道,“這傘同我無關。”
這傘確實不是她畫的,是昔日黃石先生曾為那位明郡王家的病弱的如西子捧心般的美人所畫的一幅畫,描摹到傘麵上的是裴宗之,也不是她。
她隻是請他們畫了一把這樣的傘而已。
她知道鎮鬼大陣之後,就知道這花圃下定然埋著人,與其再去找一個這樣體質的人,當年第一次施展續命之術死去的那一位不就正好能埋在此處做陣心麼?
八字輕飄的人本就不多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若是懷國公也懶得再找了,直接用了便是了。而後推算了一下懷國公施展續命之術的年份,再查查那一年所報的失蹤案件,雖說找起來麻煩,但八字輕飄的人同樣的又是病秧子,這就好找多了,她尋了多日,終於可以肯定,那一次的多半就是那位明郡王家的病弱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