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還用人教麼?”林世同搖頭,神情平靜的看著她道,“沒有人教,是我自己的主意。”
“你要報複的辦法有很多種,偏偏選擇了用‘河神’來殺人?”林世同的回答顯然無法說服眾人,王栩忍不住插話道,“編的如此有模有樣,不累麼?”
“臨江城欠我於家一個公道,當年我於家因這莫須有的河神而沒落,如今我借著這莫須有的河神要討回公道,有何不可?”
“你既考了科舉,可見聖賢書也讀了不少,既做了臨江城的父母官,卻做下如此惡事,你要討回公道,辦法多得是,何必要用如此玉石俱焚的辦法?”
“聖賢書讀的再多又如何,臨江城這些人愚不可及,我於家當年開私塾,教聖人書卻也比不過一個不知哪裡跑出來的先生張口的一句河神作祟。”林世同冷笑著,神情倨傲,“這些愚民什麼都不懂,你跟他講再多道理都不如叫他們恐懼來的一針見血。”
“所以你恨我們這些陰陽術士,對嗎?”衛瑤卿道,“我在你書房中看到過一本《陰陽十三科總綱》,那本用朱砂畫了叉的《陰陽十三科總綱》,可見你恨我們這種人。”
“你們這些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天師仗著大家不懂、無知受愚民尊敬,說風就是雨,當年那個‘先生’一句話就抹掉了我於家多年所為,我的恨難道不應該?”林世同反問,看向她,“大天師,你覺得我的恨沒有由頭?”
祠堂內眾人有一瞬間些微的轟亂,對於林世同的執迷不悟頗有微詞。
“那裝神弄鬼之人作亂同正經的大天師有什麼關係?”
“你該恨就該恨那些裝神弄鬼的騙子!”
“要報仇也該尋好了人報,總比你在城中以父母官之身卻做著屠城之舉來得好!”
……
哄鬨聲中,衛瑤卿點了點頭,道:“我們這裡說的再多,你總有自己的歪理,我已懶的再勸,反正以你的所作所為,無論怎麼研究律法,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林世同看了看她,又閉上了眼睛,一副不聽不問的架勢。
衛瑤卿也不管他什麼架勢,反正他又不能堵了自己的耳朵,她繼續說就是了。
“你既討厭我們這些人,何故還要依照陰陽十三科中風水堪輿一術布置下這座陰宅?一邊厭惡一邊卻又用著這樣東西?”她說著看向祠堂內供奉的牌位,“我接下來的話可能不大好聽,卻是實話。林大人,你這樣執迷不悟的性子很有可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林世同睜眼,望著她:“你什麼意思?”
所以說架勢就是架勢,又不是真的聽不到問不到了。你說到他不得不聽或者很想知道的事情,裝聾作啞什麼的自然不做數了。
衛瑤卿道:“意思就是你一麵恨著我們這些人,一麵又聽著我們這些人的建議見了個陰宅,是想做些什麼吧!”她說著看向那一排牌位道,“是不是有人告訴你建陰宅可以招來你的先人什麼的?”
“你怎麼知道?”林世同驚道。
“看你這一根筋的架勢猜到的。”衛瑤卿掃了眼那些牌位收回了目光,“都過去多少年的人了,早輪回投胎去了,哪還能讓你招回來?”
林世同看著她,神色有些遲疑。
“有些時候人的本能反應比你腦子裡想的要快得多。”衛瑤卿說著負著雙手,來回走動了幾步,“我不過說了一句我留下來自有我的理由,不懼鬼神的林大人就開始疑神疑鬼了……”
林世同打斷了她的話:“我隻是懷疑你有彆的目的。”
“是你的本能反應比你腦子裡的想法快得多罷了!”女孩子白了他一眼,“你再如何鬼神不懼,在這樣的宅子裡一住三年也將你鬼神不懼的體質磨得差不多了。方才……你還真以為有風啊!”記
“你什麼意思?”林世同皺眉怒瞪她,“現在可是白天,我住在這裡這麼久也沒出什麼事。”
“哦?那這是什麼?”
林世同隻覺得手臂一沉,袖子被人撕扯開來,沒了衣物的遮擋,右臂暴露在了人前。眾人隻見他右臂上密密麻麻的儘是齒痕,似是被什麼人咬過的牙印。
這些牙印並沒有破皮,隻是咬的有些深,沒有退去。
“林大人該不會說是夏日蚊蟲叮咬出來的吧!”女子瞟了他一眼,失笑,“不要自欺欺人了。”
明明是這兩人在說話,卻不知為什麼,讓人越聽越是不安。
“你什麼意思?”林世同問,這句話也是在場眾人想問的。
大抵是這些陰陽司的人就喜歡這般神神叨叨的,很多話從她口中說出來越聽月叫人害怕。
女孩子瞟了他一眼,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道:“有時候看不見也是一種幸事。”
她什麼意思?眾人臉色大變,看向周圍,什麼都看不到卻因著她這一句而心生恐懼。
王栩自始至終沒有離她太遠,聞言咳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你若是去給祖父講故事,他定然喜歡聽,再這般說下去,我們快將自己嚇死了。”
“我在這裡,你怕什麼?”女孩子白了他一眼,道,“還不是林大人不老實,不肯將話說完?”
話音剛落,那幾個被押進來的衙門官差也忍不住了,看向林世同,道:“大人,你便說吧,為什麼……為什麼要建陰宅,誰教的這個……”
很多事情確實連他們這些人都不知情。
林世同沉默了片刻,道:“我想真的有個河神庇佑一城百姓……”他的報仇不僅僅於此,他還想要個河神,所謂的河神讓百姓敬仰,他想要讓於家先人成為這樣的河神。
也許眼前這個女子還真沒有說錯,他既厭惡陰陽術士卻又用著陰陽術士的辦法來報仇,確實是一件可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