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整個西南府,他還剩七城。”衛瑤卿說道,“你知不知道陳善已向長安遞信求和了?”
“你們的陛下隻要不是蠢到家了,就不可能同意吧!”陳禮嗤笑,“不要拿這種蠢話來騙我。”
“陛下當然不想同意,但若是陳善自願讓西南軍投誠並入大楚軍呢?”衛瑤卿道,“沒了西南軍的陳善同拔了牙的老虎有何區彆?”
“你們陛下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陳禮冷笑,“更何況,如今大勝在望,她不會同意吧!”
“不一定啊!”女孩子歎了一口氣,臉上多了幾分愁色,“逃走的匈奴單於與大宛國聯姻,一舉斬殺了匈奴幾個部族的族長。”怕陳禮聽不明白,她又說的直白了一些,“換句話說,匈奴目前已經統一了。”
陳禮不屑的撇了撇嘴:“就智牙師那樣的也能統一?”
衛瑤卿看出他的不甘心,也不說旁的,隻繼續道:“如今匈奴聯合二十萬大宛國兵已逼近邊境。”
“那又怎麼樣?”陳禮道,“先前匈奴不也來勢洶洶?你們能擋一次就能擋第二次。”
“智牙師統兵作戰是不行,但一樣的錯誤他不會犯兩次,如今又有大宛二十萬兵馬加入其中,所以這一次的聯兵並非他一個人說了算。”衛瑤卿想了想道,“大宛的領兵主將伊屠氏是個很聰明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他領兵如何,但像智牙師這樣亂來的可能性不大。”
陳禮見女孩子認真說話半點不似作假的樣子,突然皺了皺眉,奇道:“你怎知這個大宛的領兵主將是個聰明人,你見過不成?”
“見過一次。”女孩子說著瞟了他一眼,道,“西域塞外我都去過,至少走過的路要比你多。日行千裡的汗血良駒就出自大宛國,有大宛國的士兵並入其中,他記們的騎兵不會弱。”
“說的跟真的一樣,可據我所知,衛家久居長安,你什麼時候去過邊關了?”陳禮嗤笑,“胡說八道也要找個好點的說辭。”
“我就知道你不會信,”女孩子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以蠟封口的信拍到了桌子上,“你大哥的字跡你不會不認得吧!”
“這是……”陳禮驚疑不定。
“這是我截獲的一封西南發往長安的信件,”女孩子說道,“我相信就算被截獲一封,也會有人將這封信放到陛下麵前。”
“他求和的要求隻有一個,要求留在西南。”衛瑤卿說道,“我看過這封信了,老實說,以他給的條件,陛下會同意的可能性很大。”
陛下不想同意,而是大宛國與匈奴聯兵逼近這件事救了他。匈奴人曾經救了大楚的戰局,如今卻又站在了對立麵,局勢轉變從來比人以為的要快得多。她也曾希望智牙師忙於匈奴內戰,手不要伸到大楚來,但這一次,她的希望落空了。
“他留不留在西南同他要不要殺我不衝突。”陳禮猛地執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儘,而後將酒杯放回桌上發出一聲重重的聲響。
“所以我說你找我就對了。”女孩子笑了笑,說道,“他就算不殺你又後繼無人,你頂天也隻能做個西南侯。而這個交易若是成了,你就是擒逆有功的功臣,西南侯自然是你的,卻隻是你的起點,所以我說你找我就對了。”
“因為我能上達天聽!”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道,“直奏君前,不受任何阻攔。”
這個交易,陳禮沒理由不同意。
說服陳禮並不是一件難事,衛瑤卿苦笑著搖了搖頭:她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想了好久,朝廷答應求和,將他囚於西南。西南啊!她有預感,在西南想要刺殺陳善會更難,更何況到時候各方製掣,興許不希望陳善死的就不止是西南了,甚至會是朝廷。她不知道這種預感來自哪裡,有很多事仿佛隔了一層紗,她還沒有看清楚,也沒想明白。
但她知道陳善肯求和,定是有很大的把握朝廷非但不會動手,甚至還會主動保護他。
到時候,她要做的事興許就與所有人的想法背道而馳了,所謂逆天下之不可為就是這樣吧!所以,不能等到那個時候。
……
……
薛止嫻看著被帶到自己麵前的人,沉默了好久之後,終是歎了口氣,轉頭向殿內走去。
“陛下,陳碩求見!”
“陳碩?”正在翻閱奏章的女帝愣了一愣,顯然一時半刻沒有想起這個人來,頓了一頓,才記起來,臉色微變,張口就是,“他還活著啊!”
也真是奇怪,這樣一個人,匈奴不殺、不會半點功夫,戰場之上卻也有驚無險。多少險地闖過來了,他就是沒事。興許,這就是命吧!薛止嫻也有些感慨。就像她的祖父,求來求去,為求活命做了多少事,終究還是死了,這個人偏有這樣的運氣,也是奇怪。但歸咎到底,祖父做的事天地不容,而這個人,雖然是個小人,卻還罪不至死。
“讓他進來吧!”她聽到女帝說道。薛止嫻欠了欠身,退了出去,不多時,便從殿外將人領了進來。
至於殿裡談了什麼,她並不知道,但應該不是小事,明日的早朝怕又要鬨起來了。
陳善議和了。
這句話扔進朝堂頃刻間就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個令使就站在殿前,身上穿著西南軍戰袍改的文士長袍,對於各方投來的視線,他神情鎮定自若。
有些反應慢的官員還有些發懵,是在做夢嗎?朝堂上居然會出現西南的令使?
隻是,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臣覺得此事不可。”出列的是中書令衛同知。
他們這些受喬相提拔栽培的記官員在喬相逝世後就處於無人約束的狀態,這樣一來,倒是入了陛下的眼,因為這些人提的意見不會因為政見不同而有所考慮。
這樣的官員,天子當然喜歡。
衛同知說道:“陳善議和是因為此時連丟數城,敗仗連連的緣故,是屈於我大楚軍威之下,怎能議和?此時更當高歌猛進才是,又怎能就此放虎歸山?”
“臣覺得此事可行。”有官員出列,看了他一眼,道,“陳善所提西南軍儘數歸入我大楚軍麾下,沒了西南軍的陳善又有何懼之有?更何況衛大人難道不知道,匈奴人同大宛國聯姻集結兵馬而來,再同我漢人糾纏下去,邊境營救不急,那才是要出大事的。”
又有人出列道:“臣也以為陳善此時提出議和,我等同意是明智之舉!被匈奴人破了城才是麻煩事,諸位難道望了樊城之難了嗎?”
朝堂之上爭執不休。
“昔年就是縱容陳善養虎為患,我等又如何能再犯?”
“昔年陳善幾歲,如今陳善幾歲?人不服老不行,你以為就算再給陳善時間,他還能再掀個天不成?”
“不錯,聽說陳善近日身體欠佳,興許也是有此考慮。”
……
從早上爭執到中午了,王老太爺打了個哈欠,站了出來。
“陛下,老臣以為不如將此事傳至軍中,問問他們的意見。”王老太爺說著看向急的紅頭白臉的幾位文官道,“打仗的可不是我們,能不能打,要不要繼續打這件事還是要問問軍中的意見。”
這裡的人吵半天在這裡指手畫腳還不如軍中一句話,站在前線的人才有資格對這件事做出最精準的判斷吧!
“準!”女帝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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