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中誰也沒有理會他的離去,眾位將帥依舊認真的聽著。
“這盤棋再這樣下下去就成死局了,要重新盤活自然要置之死地而後生。”陳善說道,“我的軍一聲令下自會回來,我的西南十八城換個大楚的父母官照樣是我的西南十八城。”
他說這句話時神情倨傲,顯然有這樣的信心。
“如今我西南軍為大局主動求和是挽回民心的第一步。”陳善說著對那些將領說道,“你們跟隨黃定淵去邊境,聽命就是,無妨!”
“黃定淵這個人不會有私心,尤其還是這樣的大事。比記起你們,還是他原來的那些屬下更擅長邊境作戰,所以,他的領兵作戰必然以你們為輔,他們的軍隊為主。與匈奴、大宛的交戰中,你們的損失遠比他的軍隊損失要小的多。”陳善閉了閉眼,“待到時機合適,我自會抖出女帝弑君篡位之事,那時候就是這盤棋重新盤活的時候。”
“侯爺所言極是!”幾個將領抬手毫無異義。
侯爺讓他們等,他們也絕無質疑,隻要侯爺在,西南軍就不會倒。
陳善說完這些,忽地伸手揉了揉額頭,歎道:“大楚軍的棋局我能盤活,倒是我這個弟弟越來越不像話了。”
幾個將領默不作聲沉默以對,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對於陳三爺的尊敬不過是因為他是侯爺的手足罷了,沒有侯爺,這位三爺在他們心中什麼也不是。
陳善將桌上的茶水倒入了那盆花草之中,那盆花草頃刻間就“滋滋”地冒出了一縷黑煙。陳善沉默的看了片刻,忽地開口道:“聽密令!”
他已經足夠顧念兄弟之情了,但此時,這兄弟之情已不能再顧了。
……
……
夕陽西下,坐在吏部衙門的王詡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看了眼整理齊整的卷宗,他脫下頭上的官帽抬手略略理了理被官帽壓的有些零亂的頭發向外走去。
此時是下值的時辰了,王栩含笑與迎麵相遇的同僚點了點頭向門口走去。
最近祖父迷上了茶具,下值之後恰巧有功夫去城裡逛逛,且看看有沒有什麼能拿來討祖父歡心的。
看著越來越近的衙門,王栩臉上笑意更甚,還有兩步了,就要出去了。
“小王大人!”有人從衙門外火急火燎的衝了進來,王栩臉上的笑容凝滯在了臉上。
“什麼事?”他聽到自己在問。
麵前的人一身長安府衙官差的差服,何太平的人啊,看樣子,今天城裡是逛不成了,王栩心道。
走進長安府衙的時候,王栩還有些發懵。
府衙並未在審什麼案子,他被人直接帶到了府衙的後院,一眼便見到何太平以及他身旁跟著的一個十幾歲的白淨少年人。
“小的見過小王大人。”那少年人的聲音有種古怪的尖銳。
王栩盯著他看了片刻,恍然:“你是宮裡當差的?”這應該是宮裡淨了身的公公了。
“奴才小福子。”那少年人道,“先任大內總管李德全是奴才的乾爹。”
李德全啊!王栩微微一愣,回過神來,先帝跟前的紅人,自先帝逝世後沒多久便告老出宮了。
何太平看了小福子一眼,小福子會意當下便開口了。
“乾爹失蹤了!”他紅著眼,重重的朝王栩磕了個頭,“是被人擄走的。”
這是人口走失的案子吧!王栩沒有說話,隻是瞟了眼神情微妙的何太平。何太平是個儘責的父母官,若非不得已,是絕對不會將事情交到旁人手裡的,就算是轉交的話,按理來說也不會來尋他。大理寺的狄方行,吏部又有侍郎、尚書兩隻手都數不清的官員為什麼會來找他?
除非……除非是隻有他攬的下的事情,或者準確的說,不是他攬的下,是王家可以插手的事情。
這樣的事當然不能嚷的天下皆知。
屋裡隻有他們三個人,小福子神情恍惚,一臉驚懼之色。
李德全雖然年紀不小了,但身體倒是一向很好,陛下登基之後,甚至原本還準備繼續啟用他來著,但李德全卻以年老體弱為由出宮了。
作為先帝身邊的紅人,告老的日子比普通宮人要好過的多,吃穿不愁,但就是這樣吃穿不愁的日子卻讓李德全時常唉聲歎氣,夜半驚醒。
“乾爹什麼都沒說,隻是瞧著心情不大好……”小福子說,“有記一次奴才去看乾爹,陪著他喝了些酒,乾爹說有人在找他什麼的,當時還從街上尋了幾個武人護了一段時間的宅子。後來……後來沒什麼事就罷了。”
“之後宮裡人手不夠,奴才便未能告到假……”
這個他們也知道,那一段時日長安戒嚴,將西南的探子篩的差不多了,人手確實少,宮裡的宮人有好些日子沒有出宮了。
“奴才雖不能出宮卻還記得叫人遞信什麼的,乾爹一直遞紙條與奴才,說沒什麼事……”
身為先帝跟前的紅人,李德全自然不可能大字不識,被李德全收作乾兒子的小福子也是識字的。
“奴才也以為乾爹好好的,直到前日……前日奴才……”小福子說著說著便開始抹起了眼淚,瞧這激動的樣子是說不下去了。何太平便讓人將小福子帶了出去,這才接話道:“前日放了一批宮人半日的假,小福子去李德全的住處一看卻發現房內早已遍布塵土,分明是好些日子沒有人了。”
王栩摸了摸鼻子,道:“李德全未離宮前雖是個官卻不歸吏部管,這個何大人來找我是不是沒必要?”
“宮裡人手不夠的時候正巧是嚴查西南探子的時候,”何太平道,“小王大人,明人不說暗話,我懷疑李德全或許同這件事有關。”
“西南現在以大局為重要同我們議和了。”王栩道,“此時是友非敵,就算真是他們抓的人,難道我們會因為他抓個宮人而翻臉麼?況且你這懷疑沒有什麼證據也不能上奏吧!”
“是啊,不能上奏。”何太平點頭道,“所以本官來找小王大人了。”
王栩笑了笑,不置可否。
何太平道:“李德全心情不好總有個緣由的,我懷疑他看到不該看的事情了,人又被西南藏起來了,若是在不恰當的時候站出來,恐生大亂。”
當然他不是沒有懷疑過這是宮裡下的手,但細一想,若是宮裡下的手,沒必要拖那麼久的,早就動手了。所以,應當不是宮裡頭了。
王栩臉上笑意隱去,看向何太平:沒有誰是傻的,陛下位子來路不正這件事看出來的不少。但這種事看出來不代表會拿來大做文章,更何況,現在的陛下做的很不錯,足以服眾。
隻是這個隱患終究是存在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跳出來。放在不同的人手裡,會有不同的結果。放在有些人手裡沒什麼用,甚至還要擔驚受怕,譬如李德全;放在有些人手裡是製掣譬如裴行庭、崔遠道這些人;可若是放在一個有兵馬有威信的人手中,又在恰當的時候站出來,怕是真要釀出大亂來了。
譬如陳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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